“明湖...”
深夜本应陷入黑暗的房间里此时却亮着烛火,临时被召集的几人围在长桌前。
岑九安指了指地图上的圆圈,下定决心道:“将军,事不宜迟。”
向山俯下身揉了揉大腿,岑柏见状本想询问,却被挥手制止。
“既然消息准确,我们便争取在今夜商量出计策吧。”
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好。
“将军。”岑九安举起手示意,抬眸对上主将探寻的目光。
他蓦然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下发现,向山发间苍白越来越多了。
“有想法?”
他应了一声,强迫自己收回飘忽的思绪,指尖在地图所指的河岸出描摹了一遍,
“那北越大将定然不是吃素的,我们可佯攻正面,他们必然分心应对。”
“而后再令一队轻骑精兵绕路去烧了他们的粮草溃乱军心,最后对他们的主力形成夹击之势。”
“由此,便可以少胜多。”
向山认真听完,直言此法虽冒险但确实可行,倒是岑柏没有吱声,蹙眉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军,末将以为北越大军倾巢而出,他们的国都必然守卫空虚且相比南阳距京都近上不少。”
“可否攻之以逼迫北越大军回朝,再趁他们慌乱一举拿下?”
岑柏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陷入了深思。
唯独岑九安摇摇头道:“哥,哪怕我们能拿到北越的地形图,剩余的粮草也不足以支持军队跋山涉水,除非...边走边抢。”
“再者,万一失败了,南阳城仅存的兵力定守不住北越大军——若非山穷水尽,我们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相博。”
奚延年收起折扇敲了敲脑门,看向岑九安的眼里尽是赞同,嘴上却是说得怪不中听:
“你的脑子也就在这处灵光些。”
他下意识想斗嘴两句,碍于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宜,只得生生憋了回去。
奚延年继续道:“臣以为若按岑将军所说,抢掠确是解决军粮代价最小的法子。”
“不过是有些...罢了,大敌当前守着那套仁义礼义倒也没甚用,但剩下的变数实在难以预料不好解决。”
洛叙偏了偏头没敢说话,上次商议之时终归是让他发觉这纸上兵法与现实大相径庭。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撑着身子强打起精神的主将身上,向山盯着地图沉默了半晌,终于是开了口:
“既如此就只能选风险更小的一个法子了,明日刚好新月,适合夜袭。”
“小安,你点子多,今夜先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晚尽量在稍上游巡兵少处渡河,自后方绕去明湖,切记不要恋战。”
岑九安点点头正打算说话,岑柏与洛叙是异口同声地道了句不行。
惊得他抬眸在两人间打转了一圈,他们眼里是相同的坚定。
“九安,我陪你去。”
洛叙先开了口,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有些闷闷道:“你说好的,怎么反悔。”
“将军,不若末将率人去烧粮草,小安留下来正面佯攻。”
还不等劝退洛叙,岑柏又提出异议,他急忙看了眼向山,生怕主将改变主意。
“哥,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殿下,你松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都没有吱声,看样子是都不打算让步,他只得朝向山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柏,小安脑子活络,若是遇上什么意外还能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粮草只能他来烧。”
岑九安听了向山的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冲岑柏低声抚慰道:“哥,你放心吧。”
“此事极为危险,将军,还是末将去吧。”
岑柏对向山拱拱手满脸愁容,是还想再争取一下。
岑九安见岑柏担忧的样子心底泛起阵酸涩,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岑柏鲜少违抗主将号令,今遭竟是为了他如此。
“此事无需再议。”
向山犀利地瞟了岑柏一眼,摆摆手打住话题,“小柏,你挑些熟悉水性的好手渡河,除了佯攻还需准备好飞絙。”
“若是小安成了,便大军渡河。若是失败了”
“我不会败的。”
岑九安眼神一凝,如墨色浓重的眸里倾露出无限杀意,坚定道,“将军,我定然能办好。”
洛叙闻言将他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些,“我陪你,此事也无需再议。”
岑九安抿了抿唇,去扯洛叙的手腕,“不可,我不能带你以身犯险。”
“本宫既入了军营就是大齐的战士,如何去不得?”
“况且你那日明明说好的,凭什么每次都找这样的理由抛下本宫。”
洛叙说到最后似是生了气,除了手还拉着他,是偏过头去不肯多给一个眼神。
颤抖的烛火在洛叙脸上朦胧了一层柔和的光,岑九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前者仍是不为所动。
许是见洛叙无比坚持,向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殿下可是想好了?自古以来偷袭粮草成功的终究是少数,我们这也算是被逼无奈背水一战,您可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本宫身为大齐皇子,自当有为国献身的决心。”
“而且,只要九安在,本宫什么都可以做到。”
几人皆是一愣,向山很快了然地大笑一声,挥挥手允了洛叙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