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面色苍白,仍是嘶吼着,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时眼下有颗灼目的红痣,
“我们都相信你,不要随意豁了命去!”
摸索的手中并无湿润,也可能是他感受不到。
但洛叙如此状态明显受了伤,他心疼得不行。
可转念一想,活着,至少洛叙还活着。
“阿叙,你先离开”
话音未落,熊骏手臂肌肉凸起,两柄大锤狠狠落下。
岑九安瞳孔一缩,生生将剩下的话咽回去,搂着洛叙的腰滚了好几圈,狼狈至极。
地面轻微震动后陷进大片泥土,他灰头土脸地扶起洛叙,也来不及多解释,
“你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有法子,相信我!”
他说完也没有余力再管身后人,横起长刀俯身冲上去。
只有杀了面前这人,他们的将士才能平安回去。
他才有与洛叙相伴一生的可能。
熊骏许是见他如此没头脑,竟是生生抱胸站在原地,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岑九安也是毫不含糊,手中力道不减,却仍是被熊骏轻而易举挡下。
如此两三个来回,他余光中终是再也捕捉不到洛叙的身影。
放心了。
岑九安眼神一凝,顿住脚步。
弥漫的浓烟飘过来,仿若阻挡了熊骏大半看新奇玩意儿的目光,但他察觉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大喊道:“你既如此在意我爹,不会是这辈子只赢了他一次吧?”
“一次牛吹一辈子,呸!”
他发完心中积压的怒气,卒出一口口水,头也不回地往后跑。
锤素来很重不宜久战,所以对方才故意如此想速战速决。
参破其中缘由的岑九安脊背发麻,还好没被利用到底。
“这就当逃兵了?”
阿黄来了都懒得听你说。
“躲什么,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呸,谁硬刚谁是傻子。
熊骏追了岑九安一路,奈何手中的锤实在是太过沉重。
绕了三五圈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对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身影喝道:“你爹死前还曾唤过你的名字,白瞎”
破空声自身后袭来,他敏锐地感觉到威胁下意识转身挥锤。
利刃仿佛要刺进眼里,沉重的战锤砸向地面。
熊骏没忍住一声惨叫,断掉的小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你也只剩一只手了。”
岑九安漠然地举起刀指向熊骏的脑门,衣袍的半边几乎被左肩渗出的血浸透,
“现在该我了。”
熊骏手臂的断口若是不处理迟早会血流而亡,他抓住难得的机会拼了狠劲。
最开始熊骏还能抵抗,后来大抵是失血过多渐渐失了力气。
“你不是...在前面吗...”
魁梧的身躯直挺挺倒下,在松软的泥地里砸出深深的凹痕。
岑九安拔出没入熊骏心口的刀,对着后者脆弱的喉咙又刺了下去。
等确定人已绝无生还的可能后他才耸耸肩,勉为其难地回了那句遗言:“烟太大,你追错人了。”
废话,谁见了那两柄大锤不跑?
他长舒了一口气,俯身揪起跟前那具尸体的脑袋快刀割下。
高悬的头颅随风晃荡,岑九安脸上沾了不少热血,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急促的号角,
“北越守将的项上人头我已取下,兄弟们——反攻!”
霎时间,重新燃起的喊打喊杀声响彻天际。
将军既死,军心溃散,他带着幸存的人将北越囤积的粮草与粮车尽数焚毁。
尘埃落定后,半个时辰应是过去了。
可北越的援军迟迟未到,他心中大概有了底。
“你们...先走。”
岑九安的目光在面前四人间来回游走,面容有些悲戚,不自觉带了些颤音。
原本在湖边歇息的马早就因受了惊四散而逃,如今竟是只剩两匹。
但加上他,他们也只剩五人了而已。
其余四人,没有洛叙。
“那您怎么办?”
其中一人捂着手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你们尽量抄小道,走!”
他眼眶烧红,扶了个伤兵上马,那人却道:“校尉,我一把老骨头不活也罢,您趁援军还没来先走吧。”
“他们不会来了,我与岑将军说好的。”
岑九安鼻翼翕动,拼命眨眼才没让泪水夺眶而出,饶是如此视线还是模糊了些许。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动。
“走啊!”他扯起嗓子大吼一声,两行泪应声而下,“你们是想违抗军令吗!”
天已经大亮,清晨的光洒在岑九安身上,他看着驭马的几人渐渐远去后,终于泣不成声。
洛叙...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