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瘦的家位于曲米村南侧,是村子里最大的宅子。宅院里修缮的很精致,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塘,听黄小瘦说,这是他爹仿着京都城那些当官人的府邸建的。
黄小瘦的爹黄良是做酿酒生意的,在京都城颇有口碑,也挣了不少钱。在曲米村这种小村庄里,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黄小瘦把范小晓带回了家,安置在自己的卧房内。好在他们家屋舍大,房子又多,好几天过去了,黄小瘦的爹娘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了范小晓在家,黄小瘦便不经常出去乱跑了,没事就埋头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后来白小胖知道范小晓在小瘦这里之后,便也经常过来找他。
黄良起先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奇怪,只当是这两个小子在外面玩腻了,喜欢在家待着,后来时间久了,他渐渐的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他发现黄小瘦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窃窃私语,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可每次他敲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都没有人。还有一次他敲门喊黄小瘦吃饭,这小子半天都没开门,他等不及推开门之后,发现黄小瘦正手忙脚乱的关上柜子的门,好像吓了一跳。
那次黄小瘦和他闹了好一阵的脾气,说未经他的同意不允许随意推门进来。
白小胖经常带着好吃的来找小瘦,两人在屋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嘻嘻哈哈的,很是高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黄良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屋子里不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还有更让人惊悚的是,就是有天黄良夜晚起夜去茅房的时候,好像看到黄小瘦的屋子里飘着蓝色的鬼火,一闪一闪的,吓人极了。等到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瞧时,那蓝色的影子又不见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黄良关心的事,他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自从黄小瘦把自己闷在家之后,文三先生便经常借口来这里找他。有的时候是送一本书,有的时候会送些字帖,每次来的时候文三都会拿着一个小布包,黄良注意到这个小包里面不光只有书和字帖,还有些别的物件。
只是这些黄小瘦都不让他看,每次都是径直拿进自己的屋子里。
黄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天,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终于有一天,他趁着白小胖又来找小瘦玩的时候,悄悄地躲在了屋檐下,推开了一条窗户缝往屋子里瞧。
这一瞧,差点没让黄良眼珠子瞪出来,只见黄小瘦的书桌上,站着一个白皙干净的小藕人,正和小瘦、小胖谈天说话。
黄良揉了揉眼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瞪眼瞧了瞧,确实他没看错。黄良是在曲米村长大的,在这生活了一辈子,对这种祭祀用的小藕人还是很熟悉的。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七月半祭祀用的藕人,只不过这种活的小藕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的天啊,这祭祀的传说竟是真的。”黄良吓得拍了拍胸脯。
黄良原本打算找个时间和黄小瘦好好谈谈,毕竟这种来历不明的奇怪东西究竟是福是祸也不好说。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黄小瘦这边的事了,因为林六小来找他了。
林六小,是林丫的舅舅,村子里一个游手好闲的农户。林丫的爹在宛城战死了之后,他就是林家唯一的一个男人。
他原本就不喜欢林丫的爹,觉得那是个老实巴交的闷葫芦,没什么本事,配不上自家的姐姐。等林丫爹死了之后,就立刻让他姐给林丫改了姓,随了林家,彻底断绝了和林丫爹的关系。
在外人看,林六小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不过黄良很清楚,林六小这个人比看上去更有城府,而且心肠要硬的多。
黄良并不大愿意知道自己和林六小之间的交情,所以两人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约在山下镇子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酒馆,而且都是趁着夜深没什么人的时候。
林六小点了一桌子的菜,又叫了一壶好酒,他选的是酒馆里最隐蔽的上房,四周没有其他的房间,不会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黄良赴约而来,林六小早已经恭候多时了,这些菜他七七八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残羹,黄良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菜都是他来结账,林六小这个泼皮,每次都要狠狠地宰上他一笔。
“良哥,来啦——”林六小给黄良倒了一杯酒,黄良没有推诿,接过酒杯饮下肚子,辣的整个胃都烧得慌,他不喜欢这种烈酒,味道太呛,不像他自己酿的酒,味道甘甜,有股清香。
“六子,叫哥出来什么事?”黄良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径直问。
“良哥,你说你急什么,好久不见,叙叙旧不行么,怎地这么生分?”林六小笑眯眯的又给黄良倒了一杯酒,这次黄良没有接,而是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林六小见状,也不恼,只是摇头叹道:“也是,良哥如今是有钱人了,酿酒生意做的事蒸蒸日上,哪里还想着和我这种人喝酒叙旧。”
“想当年咱们兄弟三人一起长大,关系好的那可是没话说,村里人都说咱们就像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不,那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啊。”
“可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造化弄人啊,你赚了银子飞黄腾达了,我呢,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至于黎兄嘛——”
“行了!”黄良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他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半晌从桌子上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低声道:“旧事莫要重提了。”
林六小嘿嘿笑了两声,他拍了拍黄良的肩膀,原本不大的三角眼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行,不提就不提,死人的事提起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