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凡人?你为了他,当真用情至深呐。”
姜逾敬业地念着台词,同时不忘心底自嘲,这算什么毛病。
老实说,姜逾自己也看不懂这些剧本,像是一堆荒谬的文字加上一堆奇怪的逻辑,从而创作出来的畸|形|生物——不过还好,她不理解但接受。
姜逾想到了过去的剧本——喜欢塑造各种各样的男人,然后再写一个或好几个为男人牺牲的女人,这个女人可能是真爱、可能是母亲、可能是女儿、可能是姐妹,总之他们沉迷于她的牺牲,好像一个男人的成长必然是踩着女人的生命与感情似的。
他们歌颂她,然后分|食|她,以亲情、爱情的名义,最终,他们绝大部分都会获得世俗意义上的各种成功。
有别于争夺丑男的恶毒女人,这种被堆砌各种美好品质的悲情女角色一度令姜逾着迷。
她以为自己上桌了,哪知道是上桌当盘菜。
各式各样的烹饪手法,琳琅满目的堆砌,大家夸赞这食材的不凡,最终只为了成为一个男人成长的食料。
她可以是抛弃男人的前女友,落魄之际见到男人搂着美丽年轻的女人,追悔莫及地见证他的幸福,还要表演出难以忘怀、后悔不迭。
她可以是为男人牺牲的大女主,即便出身不凡,功成名就,自由自在,有着伟大志愿,法力高强,但她仍然要死,她的死亡被用来激发男人的斗志、促进男人的成长、衬托男人的深情。
她当然也可以是美丽聪慧、纯洁善良的红颜知己,在终点静静等待男主来领取,再把自己的一切献给男人当燃料。
她当然也可以是独立女性,也许她会收获男人的爱慕,但她在独自美丽的同时,不忘给男人倾斜资源。
如果她遇人不淑,自然是要擦亮眼重新找一个更强大、更深情的男人,而那位渣男则会过着比大部分女人都幸福的日子,表演着追悔莫及。
姜逾已经厌倦了反复被吹嘘大女主,厌倦了上桌当菜品的日子。
大女主与普通女人有什么不同,沉迷于个体的吹捧,忽视了共同的结局。
她跟普通女人有什么不同,沉醉于自我的独特,滑落向既定的困境。
过去为女人设定的道路很多,但都通往共同的结局,适用于同一条规则,自愿的、反叛的、顺从的、逃离的、吹捧的、不屑的,所有女人都被拴在同一条赛道上,她们像是在诡异的圆圈里打转。
在这里,姜逾仍然出演着“争夺男人”的角色,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因为她心态改变带来的精神胜利,而是客观上、社会上,各种意义上,物质的、抽象的,各种的改变。
总之她说不明白,但她不讨厌这里,给的钱多,工作时间也短,还有粉丝溺爱,剧组夸奖。
就这样,不善言辞的武替老师健谈地说着城门楼子,简单表演的姜逾思考着复杂的胯骨轴子。
……
“1234…呃56789。”近景镜头中的越问念着台词,在场外提词器的提示下,做出或冷淡、或冷笑、或不屑的木头表情。
姜逾正当着一番大女主的背景板,与背景一起虚化的姜逾还有心思想着:“不错啊,今天的越问超常发挥,居然能数九个数。”
“果然恨比爱更促进女人的成长。”对于两位主演的关系,剧组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可能是因为郑子心在一旁候场吧。”姜逾眼神微动,候场区的郑子心画着全妆,他吹着自带的风扇,正全神贯注地背诵台词。——下一场,就是这位神男掉在水池里,喉结缎带散开的戏份了,同时也是女主跳入水池救人的高光戏。
这地方的室内标准温度是以女人体感为主,男人呆在这种温度下反而会有些燥热。
同理,对于女人来说,正好的水温,极有可能烫到男人。
“水有点烫……”郑子心犹豫不决,他身上穿着厚重的戏服,刚刚在候场区休息的时候就热出了一身汗,现在又要跳下温水池。
郑子心的助理有些不理解:“可是,如果是冷掉的水,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要不用替身吧?”编剧建议,“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故,就算导演清场,也还是会有一些影响的。”
一向不拍夜戏的少爷都能狠下心呆在剧组里,区区水温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作为话语权极弱的男演员,他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被编剧牵着走,只是下意识提到更具有话语权的女人:“越问那边呢?”
旁边的编剧有些尴尬:“虞助理说越问可以跳,但是水温低了容易影响身体,她要求再把水温控高一点。”
既然越问没有什么意见,那他更不能用替身,郑子心很快有了决断:“就这个温度,大家今晚加班这么久,先把戏过了。”
在导演的指令以及场外的提示下,两人一遍遍地跳着水池,其中为了拍摄出完美的水下效果,郑子心不得不在温水池中泡了二十分钟。
在拍完后,导演对着郑子心说道:“你这样拍戏风险太大了,虽然剧组安全设施经过安全员的检查,但这样出现风险,还是得你自己承担。”
郑子心十分懂事的包容了导演的迁怒,他说这是自己的问题。一旁的越问没有吭声,两人粉丝在网上争执激烈,现在却还能共处一室不打起来。
看不到乐子的姜逾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