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冷笑,“是你娘叫你说的吧,现在要卖红盖头,然后呢,是不是嫁衣也要卖?本来这些都该你们家准备,我不同你们计较,自个儿全备好了,为这事都不知道叫村里人笑成啥样了,现在你还有脸说要卖?”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齐春雷表情有些扭曲,但转过去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脸的笑,“不是娘叫我说的,是我自个儿,害,其实我就是想凑一凑给你买个首饰,总不能叫你被林竹比下去不是?”
被他戳中了自己的点,林秀脸上的怒容消了些,齐春雷见状,忙顺着这个点去哄,一边哄一边劝,最后还是哄的林秀点了头,答应把喜服和红盖头卖掉。
*
城镇里那些妇人贵人喜欢晚上拜堂,但乡下人为了省灯油钱和蜡烛钱,一般都会提早。
吉时一到,一对新人就并排站在了高堂之下,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笑呵呵地受了礼。
林竹顶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有江清淮在身边,礼毕的时候也是他一路拉着他进了新房。
周麦子和张小羊一左一右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喝了交杯酒,最后又挑了红盖头。
等两人眼神暧昧地离开后,江清淮问林竹,“累吗?”
林竹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江清淮后又迅速移开,白皙的小脸上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好看的紧。
江清淮不知怎的也紧张了起来,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找些吃食。”就跑了。
林竹悄悄呼了一口气,他掌心全是细密的汗水,想拿帕子擦,可手头只有一块喜帕,是新买的,他有点舍不得,于是只能张着手小口小口吹。
江清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林竹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手,吹着吹着还露出懊恼的表情,像是嫌干的太慢。
江清淮笑出了声。
林竹赶紧把手缩回去,本就红通通的小脸这下快滴血了。
“忙什么呢?”
“没,没什么。”
江清淮把端来的两只大碗放到一边,坐下的同时顺势拉过林竹的手给他擦汗。
用的正是林竹方才舍不得用的喜帕。
林竹委屈道:“这是新的。”
他刚才都吹半天了,其实已经快干了。
江清淮失笑,“不用咱买它做什么呢?”
林竹小声把上午张小羊的话告诉了江清淮。
江清淮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想卖吗?”
“我听你的。”
“这是你的东西。”
林竹犹豫道:“我若是卖了,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江清淮摇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林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卖。”
“嗯。”
林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喜服。
“喜服也想卖吗?”
林竹点点头,“咱们的喜服做工很好的,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
其实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毕竟过日子不容易,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也好,你决定就行。”
林竹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吃点东西吧。”
“嗯。”
江清淮没坐多久就又出去了,外头已经开席,他被拉着喝酒去了。
外头热热闹闹,林竹一个人也不无聊,他有好东西吃。
周红花给他留了好些肉和菜,肉一看就是挑拣出来的,肥瘦相间,香的不得了。
大半碗肉上面盖着辣菘菜,堆得都冒尖了。
另一碗也有菜,底下是白饭。
今日人多,一大锅米饭里大半都是杂米,白米很少,周红花虽然大方,但全做白米那也是不可能的。
村里好些人家办喜事都喝稀粥呢。
但林竹这一碗一粒杂米都没有。
林竹吃着软软糯糯的白米饭,眼泪都差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