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萦处理完伤口才看见他的消息,放下卷起的短袖,坐在民宿阳台,眺望远山,心绪不宁,眉眼隐隐含了抹燥意。
符萦:【没什么,发错了。】
周鹤庭:【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乖乖喝药?】
她找了去陈锦家住的借口,叫田姨配了七天的药,但她的行李箱装不了太多,出门只带了三天的药量,让附近的中医馆代煎,这会已经喝完了。
隔着12小时时差,一万多公里,符萦恶向胆边生。
【我才不乖,药太苦了,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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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鹤庭揉捏眉心,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小姑娘估计又在家生闷气。
【按时喝药,回去给你带礼物。】
符萦:【不要,我不缺。】
新新滚地板.jpg(我发烂扎,我涟地)
周鹤庭发了语音过来。
“曼曼,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符萦眼睛有些湿润,收回视线,移到檐下花园,不巧,刚才的一家四口居然和她住同一个民宿,正在花园里玩闹,笑声回荡在四周。
符萦发了语音过去,声音略微颤抖,“周鹤庭你太讨厌了,我讨厌你。”
周鹤庭说,“对不起,我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符萦关上阳台门,躲回了暗无天日的房间,耳机声音开到最大。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重现,一会又变成楼下四人的模样,撕扯思绪。
经历过沉重的悲痛,连哭泣都艰难,她睁着双眼,视线涣散,空洞呆滞。
纽约,周鹤庭住所外夜景璀璨,车水马龙,繁华喧嚣,室内,他站在逆光处,摇晃红酒杯,黑胡桃木桌面上的相册放着一位女孩张开双臂骑自行车的照片,青春肆意,自由蓬勃。
西双版纳,符萦房间窗外的云换过一轮,她卷着被子坐在地上,拧开药瓶吃了两颗药。
她耳机里来回播放着周鹤庭的语音条,分散注意力。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骂你。】
周鹤庭嗓音低沉而有磁性,笑说:“曼曼,你管这叫骂人?”
符萦揉揉耳朵,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理你.jpg
……
翌日,晴空万里,符萦跟着约好的当地向导出发,一男一女,加上她刚好三个人,前往森林记录野生植物。
Wild的拍摄重点主要放在未开发的山林,她负责判断分布的植物有没有拍摄价值。
午时,她们一行人爬过了一座山,进入山谷腹地,突然变了天,乌云凝聚,山腰上白雾茫茫,眼看着雨势袭来。
下一秒,魆风骤雨,雷声轰隆,她们停下脚步,匆忙找了处山洞躲雨,不可避免淋湿了外套。
山上温差大,白向导捡了树枝生火,三人围拢在一处烤火。
雨下了很久,仿佛只下一次那般决绝,汹涌。
她们在的山洞离低洼处有一定高度,积聚的雨水一点点漫涨,再等下去雨水势必倒灌。
符萦看了眼天气预报,预计半小时后雨将会停……再等等。
一道闪电劈向不远处的树木,许向导站起来双手合十,仰头望向混沌模糊的天空,低吟祈祷。
出于礼貌尊重,她只用余光飞快掠了一眼,低头捡起燃得松散的树枝,拢在一处继续烧。
山是有生命的,祂听得懂祂所养育的儿女的语言,不应被她一个外来的过客打扰。
许向导话很少,但给人的感觉很敦厚,有种亲切的自然平和。
他们祈祷结束后,符萦望着黑黢黢的天,陡然露出一丝光亮,渐渐地那抹微光越来越亮,破开了黑暗,雨势渐停。
白向导指着茂密灌木丛掩藏下一条蜿蜒至半山腰的小路,“从这走上去。”
符萦撑着登山杖,小心翼翼跟在两人身后,小路崎岖,泥泞,十分难走。
天上的雨停了,树下的雨还在落着。
穿过高大挺拔的树林,符萦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她并未有丝毫气馁,怨言。
许向导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你很棒,有些大老爷们都不一定能跟着我们从山谷出来。”
起初,许向导并不想接她的单子,小姑娘独身一人,太过危险。。
直到符萦拿出之前在世界各地登山拍摄的照片,视频,看出符萦有自己的实力,他们才同意。
其实更多的是怕她执拗,一个人进山。
这边的山植被繁茂,连绵千里,本地人都不一定可以走出来,她一个外地人冒险闯山,简直横冲直闯送死。
太阳烘烤下的雨后森林,一股股蒸腾的热气向上冒。
半道,符萦站在陡峭的斜坡边上拍照时,背包钩住了树枝,怎么也解不开。
白向导在下边喊她脱下来再解开。
符萦照做,踮起脚去钩末端的树枝。
“小心!”
一条青绿小蛇缠绕在隐秘的树叶间隙,双眸紧盯着她。
符萦怔愣了会,回过神时,竹叶青离她仅半米远,她蹑手蹑脚后退,踩到一处松软的泥土,脚下骤然塌陷。
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自己要摔倒,紧急把相机护在怀里,蜷缩着身子滚落斜坡。
“老白,她在这。”
许向导赶走蛇后,和白向导在杂乱的灌木丛里砍出一条路,小心绕到斜坡下面,看见符萦后背靠着一颗杉树,黑色冲锋衣裹满泥浆。
她扶起没缓过神的符萦,瞧着像是傻掉一般,不认得人,双手却紧紧抱着相机。
“哎哟,小姑娘,那相机比你命重要吗?”
许向导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毛巾给符萦擦去脸上的泥土,怕她撞到脑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许姨,我没事。”
符萦眼前的重影渐渐归一,一路滚下来快把她的脑浆晃匀了。
许向导看着斜坡上的痕迹,不可能没事,拉着她仔细检查,一看吓一跳,背部挫伤一大片,脚踝肿得老高……
她着急喊,“老白,这小姑娘都不知道痛了,快背她出去。”
一阵眩晕袭来,符萦掌心抵着太阳穴,“白叔,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