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宋神医……”
宋钰在桑洲有些名气,大多人都认得他,不过宋钰这会儿没功夫与掌柜闲话,他把芙蕖推过去,又给掌柜塞了银子,“劳烦你腾个房间安顿好她,我晚些再来。”
与迟渊兄弟一场,他交代的事怎么也得办好,等迟渊把桑洲城内的暗探清理干净了,他再送芙蕖离开。
殊不知外头的北辰军就是冲芙蕖来的,宋钰刚拉开门,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凶狠面容,不由咽了口唾沫。
莫白还算礼数周全,冲宋钰抱拳,“宋神医,叶小姐说在此处见到了姜国公主,你可有瞧见此人?”
宋钰当即摇头,“不曾见过。”
莫白朝他身后看了看,对上里头的掌柜,掌柜不知其中内情,但向着宋钰这位救苦救难的神医,便也摇头。
莫白沉着脸,深深看了宋钰一眼,终是没拆穿他,略一颔首,又往别处继续搜查了。
迟渊与叶蓉闲逛之时,莫白就跟在不远处目睹一切,本想装聋作哑回避,无奈半道还是遇上叶蓉,叶蓉吩咐他过来抓人,他只能照做。
等莫白一行人走了,宋钰后背已浸出冷汗,所谓最危险之处就是最安全的,桑洲境况未明之下,索性就让芙蕖安顿在这间客栈里。
胆战心惊捱到子时,以为危机将要过去,不远处响起“砰砰”几声巨响。
起初以为是百姓燃放烟火爆竹,仅过了一刻钟,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宋神医,不好了!”
宋钰压根没睡,闻声蹭的站起,就听掌柜在门外焦急道,“几位军爷又回来了,说是请您速速赶去医馆,叶小姐又出事了!”
“什么?又出事?”
宋钰三步并作两步去到门口,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只是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叮嘱芙蕖无论发生何事,他与迟渊没来之前,都不能离开客栈。
芙蕖整个人木木的,一声不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宋钰顾不得许多,跟着掌柜去了医馆。
原先气色尚佳的叶蓉,又恢复了病恹恹的模样,迟渊站在榻旁,身上几处血污,衣袍也有烧焦的痕迹。
细问方知迟渊下山游玩只是幌子,实则是伺机将暗探一网打尽,岂料对方竟携火药而来,直奔桑洲东市一处粮仓,那也是桑洲唯一官仓,一旦出事,不仅北辰军断了粮草,就连桑洲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
若非迟渊事先警觉,及时出手疏散人流,安插人手防备,只怕炸毁的就不仅仅是几处民宅了。
唯一不幸便是叶蓉,她一直跟着迟渊不肯回去,火药炸响之际,即便迟渊尽全力护她,依旧让她受了惊吓,体内尚未完全清楚的寒毒瞬间发作,来势汹汹。
还是先前出现在客栈门口的莫白想到宋钰,第一时间让人请他过来救命,自己则押送敌国暗探返回桑山。
宋钰施针过程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气不打一处来,“这不胡闹吗?你们北辰王殿下就任由她跑出来?要不是我今夜正好也在此处,她这会儿就完了!”
迟渊理亏,抿唇不语。
宋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骂起了叶憬。
脚趾头都能猜到,叶憬是吃准了迟渊不会抛下叶蓉不管不顾,就想让他二人除夕夜游,增进感情。
只是没算到魏冀会让暗探携带火药进来,险些让叶蓉丧命。
这厢宋钰忙得焦头烂额,另一厢,叶憬从暗卫口中得知此事,当场将莫白押送回来的十几个探子斩杀。
莫白原想劝他留个活口审问,已然来不及了。
待最后一个暗探死于剑下,血腥与杀戮让叶憬愤怒的情绪稍稍平缓,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让人去把芙蕖带过来。
叶憬一直在别院里,还不知道芙蕖跑下山了,只想着再取她一回心头血,必定能让叶蓉痊愈,彻底摆脱寒毒折磨。
岂料一个婢子跌跌撞撞跑回来,告诉他姜国公主早就不见了。
叶憬脸色黑了又黑,手中染血的长剑猛地掷了出去,擦着那婢子的肩头划过,深深刺破了门窗。
“什么叫不见了?你们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傻子?”
“殿、殿下饶命……”婢子哆哆嗦嗦,无从解释。
她们得了叶蓉的吩咐,暗地里没少给芙蕖使绊子,不给饭不给水是常态,只为折磨芙蕖,如此一来,她们便也疏于看管,连人失踪了都不知道。
很快又一个婢子跑来,是荣华园里贴身伺候叶蓉的那位,“殿下,奴婢一早看到宋神医带那傻子下山了,定是他把人拐跑了!”
叶憬怒极反笑,顾不得处置那些失职婢子,立即派莫白下山拿人——莫白也是除了宋钰迟渊以外,唯一清楚芙蕖下落之人。
想到迟渊为那姜国公主失了神志,莫白决定替他狠心一回,便领着几个暗卫下山,直奔城中客栈,将浑浑噩噩的芙蕖捆了,连夜押送至医馆门前。
彼时宋钰正焦头烂额,听到有人不停敲门,他烦躁的吼了一声,“不是说了别打扰我吗?”
迟渊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绕过屏风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便觉倒映在门板上的身影有些熟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等迟渊做出决定,门再次被人拍响,这次还有莫白的声音,“将军……殿下来了。”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叶憬便从他身旁掠过,迅速奔至内室,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中年将军守在廊下,都是叶蓉的叔伯血亲。
然而最让迟渊挪不开眼的,却是重重暗卫之中的那道瘦小身影。
穿着薄衫,披头散发,脚上一只绣花鞋走丢了,雪白的袜子满是脏污,芙蕖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任由暗卫提着自己,往日皎洁明亮的眸子也失了光彩,呆呆木木的,眼里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