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涧清泠,细雨叩竹。
调慢且缓的琴声清洌如雪,余韵浅浅悠长。
宋雁归的琴技只能算得粗通,倒是师兄雪舟的琴技天下独绝——这是连一向挑剔的赵老头都承认的事实。
后来再听到琴声,是王怜花,她那时日日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全靠他费尽心血吊住她的命。难得听到他弹琴,是他将内息注入琴音,她才勉强能在头疼欲裂时睡上一会儿。
她一时想不起来他弹的曲调,但在很久以前,她仿佛听师兄弹起过同一首曲子。那时她还小,只见师兄悲春落泪,长吁短叹,只觉他酸得要命。
“阿归,你还没到听懂这曲子的年纪,”雪舟温柔朝她笑:“我教你《酒狂》和《梅花三弄》吧。”
宋雁归从榻上醒来,屋外春光正盛,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是什么呢?
也不束发,披上中衣起身向外。竹叶簌簌,院中石桌上摆了一架七弦琴。
刚才是谁在这里弹琴,西门吹雪?
循着记忆中的曲调,伸手按弦,试着拨了两下,指法滞涩少流利,滑音时徽位难以对齐,泛音弹得又不够清透。
这当然有她右手伤未愈的缘故,不过也是她本就不精于此道。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步入中庭,看到的便是一身雪衣清瘦的小人一脸放空,手下曲不成调,勉强能听出弹的平沙落雁。
或许是她周身的气质一反常态地孤寂落索,陆小凤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于是宋雁归百无聊赖的眼前凭空出现一张放大版英俊的笑脸。
嗬!吓她好一大跳!
“小雁归,伤好些了吗?”陆小凤就近坐下在她对面,多情的凤眸里溢满温柔笑意,他朝她眨了眨眼。
“小伤,小伤,我如今强壮得连自己都害怕。”她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偏嘴角微勾,一副压抑不住的得意模样。
陆小凤笑,他忍住手痒没去摸一摸眼前孩子发顶。
该怎么形容呢?明亮耀眼的宋雁归,忍不住让人想永远守护的赤子之心。
陆小凤觉得自己忍不住又父爱泛滥了。
“你晕倒之前,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陆小凤他笑:“咳咳,总不会是我会错了意吧?”
“不!你没有!”她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一脸严肃认真地问:
“或许有可能的话,你知道霍休的钱在哪吗?”
“哦~原来你是想问这个。”陆小凤几乎是立即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好笑道:
“霍休的财富本应该被他藏在青衣楼,可等我们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物,被人搬空了。”
“一点都没剩?”宋雁归倒吸了口凉气。
陆小凤都忍不住有些愧疚了,遗憾地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本来以为是霍天青做的,但天禽门的人说他杀了霍休之后便自请除去门主头衔,现在连天禽门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宋雁归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凳上,仰头叹了口气。
始终一语不发的西门吹雪垂眸:“你很缺钱?”
“瞧您这话说的,”宋雁归捂脸欲哭无泪:“我就没富过。”还以为霍休阴谋败露她能分到点钱,结果睡了觉醒来就忘了。
“我有钱。”西门吹雪嘴角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意,迎着她疑惑的目光: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宋雁归目光一肃,满脸真挚:“师父天下第一好!”
陆小凤:“……”怎么办,这么没脸没皮你别说还真像他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