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钰和小晴儿被安排在了一处宅子里,这宅子就是之前甜钰还未进萧府之前待的第二处宅子。
一晃,时间竟是过得这般快。
小晴儿对什么都很好奇,可毕竟是小孩,整日被困在宅子里,精神都有些焉了。
“娘亲,爹怎么一直不在呀?江叔叔不是说回来就是见爹爹的么?”
甜钰心口一跳,小晴儿说的那般自然,接受的也那般自然,甚至带着期待,她想过无数同她解释的说法,可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她没有想到过的。
可现在具体是怎样的境况她也不知,只知道江晓每日都早出晚归的,脸色愈发不好,但去问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她出不了宅子,外头有什么传闻她也听不到,只得按耐着忧心,等着结果,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
可这天,她见到了萧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的萧然。
人已经瘦的脱了像,若不是江晓和赵忠守着喊他将军,甜钰都差点不敢认他。他是半昏迷的状态,被宫中侍卫半扶半抬着回来,整个人被一股腥臭的气味所笼罩,那些曾经的风华似乎全然消失,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残破□□。
“将军听说您回来了,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上这儿...夫人,求您了,不要再说些伤人的话,将军他真的受不住的...”
江晓那般板正的人,此刻竟红了眸眼,带着私心的情绪,求着甜钰。
看着被抬进卧房的人,甜钰只觉得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彻底崩开,她忍着鼻尖酸楚,跟着众人身后进了卧房。
身边的人都手忙脚乱的准备着东西,太医准备着刀子器具,商量着怎么切除烂肉。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只让甜钰觉得心口直跳,脑中也突突发疼,那股子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郁了,重合了当年母亲的模样,她冲上前,跪倒在地,看着神志不清却依旧朝着她这边看着的萧然,喃喃道:“为何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甜钰扑跪在地,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显得柔弱至极,但脸上的关心担忧不似作假,赵忠叹了口气:“将军在蜀地酒馆同大皇子生了口角,大皇子说了些关于夫人不大中听的话,将军...将军气不过动了手...大皇子被打的不轻,这番结果都算好得了,只打了五十大板,其他未做责怪了...”
五十大板?岂止是皮肉破烂,伤筋动骨也不再话下...
厉无忧?
甜钰抬头看着神色凝重的赵忠,脑中将那些碎片连接上,大致猜到了可能的情况。
萧然必定是知道了厉无忧此前帮着自己的事,而且他肯定还误以为孩子不是他自己的...
若真是因此而导致这场本可避免的闹剧,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都怪她,若她将事情说清楚,他哪里又会这般冲动,受这般的罪?
“夫人,我等需要替将军刮去腐肉,场面有些不雅,烦请夫人移步吧。”
一位太医说道,其他几人正用烈火烤炙着刀具。
甜钰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心绪震动,她有些呆滞在原地,充斥鼻腔的各种气味,让她一时也忘了起身。
“钰儿...”
甜钰猛地收回视线,看向萧然,他趴着,侧着头,明明人都烧的不清醒了,可还是艰难着伸手,想要碰她。
“别离开...”
“离开我...”
沙哑着声音,像是被抛弃在荒野的小兽,孤寂而悲悯,就像当年的自己...
甜钰一把握上他的手,摇了摇头,带着哭腔:“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我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请各位尽快处理伤口,不用管我,我就在这儿,我不会妨碍什么的。”
甜钰紧紧握着他的手,后者强撑着精神,回握着她,视线早已因服了药丸涣散,但就是不松手,看着她。
“将军快些放松睡去,不然这剔肉疼痛怕是难耐啊。”
甜钰听那太医说完,赶紧对着萧然道:
“我不会走的,我发誓,我不会离开的,你先放松好不好?”
甜钰看着他这般样子,抚上他的面颊,用了此生最真挚而温柔的声音道:“小晴儿叫萧晴,是你的孩子,我没有骗你,她身上还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同你的一模一样。”
萧然本如死灰的眼睛一瞬生了些光亮,握着她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些。
“赵忠,你看好她...不准她走...”
赵忠立刻道:“将军放心,就算天王老子来,今日属下也会守着,不让夫人出房门半步!”
萧然终于点了点头,昏睡了过去。
甜钰那颗心就这般被他悬在高梁,又这般被缓缓放下,看着他终于放松睡了过去,这才长长呼出了口气。
房内血腥味愈发浓重,刀子割肉的声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甜钰看着眼前景象,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她可以逃避的,可她不愿,不愿再逃避了。
她感受着萧然手心的汗湿,感受着他的温度,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拼死生下小晴儿,为的不就是留下同他的回忆与念想么...他找了自己这般久,惦念了自己这般久,她又为何非要拒他千里之外,拒绝他的所有爱意呢?
所有事情,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不是么?不是所有的人都同她的父母一样,会走上那般的悲剧,会以那般浓烈的悲哀作为收场,她应该乐观一些,对萧然和自己都更有信心一些,小晴儿永远不会重复自己的人生,她会拥有熠熠生辉的时光,她会幸福地感受一个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