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月没再出声，侧目看了眼赤龙，对它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接收到主人同意的信号，赤龙放开圈着祂的尾巴，再次飞向王面，在他疑惑的眼神中主动化为能量粒子，进入其体内为他进行治疗、赐福。

“欸？！”只能被动接受，王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措的看向神明，“先生，它……”

“别担心。”云霁月朝他走过去，“龙很喜欢你，这是它给你的见面礼。”

祂缓缓提剑，看到人后退了一小步，出言解释：“别害怕，【奇遇】需要开始。”

王面听话止步。

剑尖轻抵他的假面，云霁月维持着既不会使其整个破裂，也不会伤到其下人脸的力道，在这张绘有“王”字的坚硬面具上，刀割豆腐般轻松划出一道道痕迹。

“汝已拥有【过去】，吾将赐汝【现在】，与【未来】。”

伴随着祂的动作，漆黑符纹在祂的皮肤上，像是故障的灯泡般时隐时现。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碰撞而成的鲜明对比是如此的刺目。

身体下意识紧绷，王面尽量放缓呼吸，紧紧盯着身前这位，浑身散发出强大威压的未知神明。

他一只手轻搭在弋鸳的刀柄上，精神高度集中，为可能出现的攻击做准备。

尽管在对战八岐大蛇的时候，祂与他属于相同阵营，且并肩而战过。但终归相处不久，作为守夜人顶尖战力预备役之一，同时还是其中一支特殊小队的队长，不管是为了队友们，还是为了他自己，王面都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即使他直觉认为祂是个好神，也愿意托付信任。

谁都没有再开口，时间的指针，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转过。

观察一番后，确认祂不会对自己出手，王面不动声色放下手、放松身体。一滴汗滑过眼角，他这才发现，被汗浸湿的衣服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王面开始仔细打量这位未知神明。

祂有着瑰丽到不属于人类的容貌。这很正常，毕竟祂是神。——应该？

一头雪色微卷长发，末端却有一截突兀的黑。头发用云纹簪子绾了个发髻披散在身后，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版型有点类似汉服——的纯白衣袍。

整个人的气质清冷淡雅，宛若天边的云朵般澄澈，纯净，却莫名有种强烈的飘渺感。

祂表情淡漠，银白双眸清澈平静，却不含任何情绪。看着他时，完美体现了神明高高在上的漠不关心。

刻完最后一处，这项庄严神圣的仪式便宣告结束。云霁月将剑尖最后点在“王”字的正中央。

刹那间，那些毫不起眼的划痕泛起淡淡金光，光芒组成了一个复杂纹路。金色纹路与红色纹理的搭配，成功让这张假面变得不伦不类，看上去诡谲极了。

云霁月半阖眼帘，空灵、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此方空间中：“允。”

话音落下，有什么悄然发生了改变。

大脑传来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未等细细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的王面出声，他人就先一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无人知道，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其屏幕亮了几秒。

少年倒下的身体被一张灿金色大网接住，云霁月操控着能量网，将躺在上面的人类放到远处的海岸上。

微微发亮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看到对方的命运线被改动，身上的时间法则被补全，云霁月转身看向满目狼籍的冰面。

晶莹、广阔的平面上，到处都洒满了血液，有些来自这里唯一的人类，但大部分都来自八岐大蛇。

洁白霜雪层之上，覆盖住鲜血的，是随处可见的脏污蛇鳞，肉块，以及五颗半巨蛇头颅。

云霁月有些纠结。

权衡片刻，祂还是抬起了手。

点点白光浮现在其中三颗完整度最高的蛇头表面，连同一滩蛇血一块消失，出现在云霁月用来储物的异空间里，等待成为某人适时年龄段的生日礼物。

带走了一部分战利品，云霁月看着剩下的那部分，想了想，蹲下身触碰冰面，留下了一份礼物。随后，祂站起身，看了眼自己被衣袍遮住的脚踝，撤除镜像世界，散去身形。

约莫几分钟后，仰躺在岸边的王面被他的队友们叫醒。

同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没看到王面回复，而有些担心的守夜人第五任总司令。以及原本被下达了任务却又暂缓，在听到王面对另外一人的描述后，一反常态急切请求跟来的大夏剑圣——周平。

叶梵看着假面小队，重点观察被队友们包围的王面，能感觉的到，他身上的神威强了不止一个层次，精神力也有所提升。他又看了看这一整片被冰冻不止三尺的东海海面，和其上纵横交错的鲜血肉块。

虽然不清楚祂在其中出了几分力，但能够亲手斩下八岐大蛇的头颅，并且逼退八岐大蛇，守护住东海一带，王面此次必定会得到所有守夜人的认可，获得一枚星海勋章。

叶梵沉思着，余光注意到身旁的人垂首，手指不自觉蹂躏着衣服布料。男人叹了口气，在假面小队讨论的嘈杂背景音中，安慰道：“没事的，小平，你们还会再见的。”

“可是……”周平捏紧了手指，低落开口，“老师他不告而别……这么多年也没有来见我一次，这次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却还是没赶上……”

他的头又低了几厘米，整个人陷入自闭中。

啊这……叶梵张了张嘴，默默拍了拍周平的肩膀。

作为一手提拔他的人，叶梵自是知道周平的第一位贵人。——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他，指点他，赠送他龙泉剑后，就失踪了的“恩师”。

渺小的可能性消失，快自闭成蘑菇的周平不想再待在这里。跟叶梵打了招呼后，他化难过为动力，主动前去支援蓝雨小队。

正在思考该如何委婉安慰他的叶梵自然同意。

“叶司令。”终于逃离队友们的关爱，看到了叶梵发来的未读消息，王面来到他身前，“抱歉，我没能挽留住祂。”

“没事，这不怪你。”叶梵瞥了眼已经不见踪影的某人，对王面道，“毕竟他要是想走，谁都留不住。”

“只是不知道，蓝雨小队能否战胜这次新出现的神秘……”男人担忧地叹息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自言自语，“原本想请他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