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证过宙斯为保下其他神明，而大肆屠杀其子嗣来献祭，云霁月或许清楚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那天的景象，惨烈得可比诸神诞生之初为了争夺力量而开启诸神之战，致使世界生灵涂炭那般。

倪克斯曾恳求过他的帮助——复活他们，或是帮她复仇——，但宙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先一步与他签订了契约，故此，他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云霁月瞥了眼视线落点在对面墙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从震惊转变为诧异的学生，出声：“夜。”

“啊？怎么了老师？”

林七夜从“为什么倪克斯的面板和老师的不太一样”的头脑风暴中回神，看向青年，见他摇头示意无事后，又看向了身前这位暗夜的帝王。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两分钟，而她却宛若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沉思几秒，林七夜换上官方假笑，伸手在她眼皮正前方挥了两下，“哈喽？听得到吗？我是林七夜，你好？”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一秒，双目无神的女人眼里突然多了一丝神采，整个人也因此鲜活了不少。

倪克斯热泪盈眶，她神色激动地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张开双臂，哽咽了许久的嗓音是明显的沙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孩子！”

然后，在震惊到怀疑人生的林七夜的注视下，一把扑向他的身后。

林七夜：……？

少年看看抱着个平平无奇花瓶不停念叨的倪克斯，又看看自己旁边一脸平静的雪发青年，张了张口：“她……这……啊？”

云霁月淡定道：“可能是她患的精神病所致。”

林七夜大为震撼：“什么病能把自己儿子认错？而且她一个西方神为什么说的是中文？”

“妄想症。”

而对于他的后一个问题，云霁月也表示疑惑，因为他俩之前交流时用的都是希腊语。

虽然自己也有所猜测，但这不妨碍林七夜再次感到震惊：“啊……不是，老师你知道这个啊？”

云霁月点头，补充：“鱼也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

林七夜陷入沉默。

就在他在思考自己该去哪寻求治疗建议的时候，倪克斯又先后认了她那把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轮椅、花瓶、椅子、墙壁和空气为自己的孩子，哭得稀里哗啦。

美人落泪无疑是幅很美的画面，虽然倪克斯哭得不太好看，但她的长相是绝对好看的。

林七夜摸着下巴旁观，毫无怜香惜玉上前安慰的想法。他偷偷摸摸看了眼身旁，自己私心认为更漂亮的人一眼。

想看老师……呸呸呸，他是禽兽吗怎么能这么想！

林七夜甩了甩脑袋，跟注意到他动作看过来的青年对视上，莫名有些心虚地扬起笑容：“老师要走吗？去看看病院其他地方。”

并没有看出他的那点心虚，云霁月微微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间病房，体贴地为还在哭泣的倪克斯合上房门。

花了一点时间，他们把整座病院逛了个遍。

离别前，林七夜请求云霁月第二天陪他去个地方。

溺爱学生的云霁月自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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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看了会镜中神色认真，专注，仿佛在对待珍宝般小心的少年，云霁月主动挑起话题：“鱼昨晚有注意到吗。”

听到他的话，安卿鱼边继续为他梳头，边分出些思绪回忆，很快就给了回复：“老师是说那道光柱？”

“嗯。”

“我看到了。”

理了一遍云霁月的头发，安卿鱼放下木梳，从梳妆台——是的，就在他把耳坠送给老师的当天，也就是昨天，他就托人购置了一台梳妆台放在主卧，方便他以后为老师打扮——台面上，拿起提前备好的黑色条状绸带，交织着白发编起他期待了好久也准备了好久的发型。

安卿鱼一边编，一边说出自己的推断：“能让老师主动提起，而且亮度还那么高……是有人觉醒禁墟了？”

不等云霁月有所表示，安卿鱼又道：“嗯……是七夜？”

云霁月和镜子里抬起眼睛的学生对视上，肯定道：“鱼很聪明。”

安卿鱼笑了一下，低头继续认真编发。

“夜觉醒的是【凡尘神域】，代理神明是米迦勒。”

安卿鱼回忆了一遍自己看过的相关资料中，对这两个名词的介绍，喃喃了一句：“【奇迹】啊……”

有点想解剖……

其他的对方都已知晓，云霁月点到为止。

云霁月看着镜子中兴致勃勃的安卿鱼，犹豫了一秒，开口：“鱼其实……不用这么频繁的为我束发。”

他又不是不会绑头发，也不是生活残废，更不是没手。

“没事的老师，我很乐意这么做。”

安卿鱼用皮筋在最后扎了几圈，又拿起一根白色发绳和灰色发绳，绑了个漂亮的八坂花纹结作为装饰。

“而且，这也算是我的一个爱好。”安卿鱼拨弄了一下黑色发尾上的灰白两色的结，抬头通过镜子和身前人对视，“老师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云霁月瞥了眼自己肩膀前被他拨过来的麻花辫，“很漂亮。鱼很厉害。”

安卿鱼笑了笑。

他还有好多发型，和好多饰品，都想让老师一一试试。

云霁月站起身，转身面对学生。

安卿鱼知道他要去干嘛。

“老师要去找七夜了？”

云霁月点头，“鱼记得吃早餐。”

“好。”

安卿鱼送他到别墅大门口。

因着林七夜的家在老城区，那里人来人往不好直接瞬移，云霁月便退而求其次瞬移到其附近的隐秘处，再走到他家楼下。

到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云霁月应付完又一个向他搭讪的老奶奶，在原地站了会，突然侧过身。

“老师，”收起了黑缎，戴上了墨镜的林七夜快步下了最后一截台阶，朝他走去，“抱歉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吗？”

最先吸引视线的，是云霁月的发型。

看清了全貌，林七夜被惊艳到了。还有些惊讶。

他可是知道的，老师的头发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安卿鱼在打理。

但这十年里，他都没怎么见过除了发髻、马尾、散发以外的发型，怎么今天突然变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安卿鱼送了那对耳坠后，突发奇想要开始打扮老师了？

心里疑惑着，但林七夜没问出来，而是暗自决定自己私下也要偷学几种编发手法，力求让老师每天的发型都不重新、每一天都漂漂亮亮的！

“没。”云霁月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和他并排走向路口停着的、自己滴滴来的出租车。

林七夜偷瞄几眼，又偷瞄几眼，没忍住：“老师今天好漂亮。”

“谢谢。”云霁月面色平静，“是鱼的功劳。”

“夜要吃完早餐再去吗。”

闻言，林七夜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疑惑地问起了另一件事：“老师知道我要去哪？”

“知道。”

“阳光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