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诸神精神病院，这次的落点，还是那座花园，只不过云霁月是坐在了凉亭里。

而林七夜就坐在他的手边。见到他的身影，下意识露出笑容。

少年换上了白大褂，衣领处还夹着一副半框眼镜。

瞧上去，倒是有几分精神病院院长的架势了。

林七夜先问了一嘴云霁月怎么来的有点晚，得到答复后，对安卿鱼又分析出一只怪物习以为常，没感到吃惊。

他一边分享自己为倪克斯安排的治疗方案，一边和云霁月走向目的地。

对这个领域涉猎不深，云霁月也不知道他的安排是否有哪里欠缺，只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决定。

小院里，倪克斯正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坐在摇椅上，依旧对他们的靠近视若无睹。

林七夜看向身边的云霁月，得到了他的鼓励点头。

深吸口气，他一步步走到倪克斯的面前，缓缓蹲下，在她耳边轻语：“母亲，我回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林七夜的话，倪克斯的眼中，突然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她颤抖地放下怀中的瓶瓶罐罐，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林七夜，过了许久，才颤巍巍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欢迎回来，达纳都斯，我的孩子……"

林七夜虚虚回抱住倪克斯。

母子俩就这么静静拥抱着。

云霁月看看盯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学生，又看看此刻状态似乎好了一点的倪克斯。

他走到他们面前，指尖附着一层浅淡的光芒，轻轻搭在倪克斯的肩上，为她输送了一点能量，安抚她的情绪。

倪克斯呆愣了几秒，突然退出林七夜的怀抱，起身狠狠抱住云霁月，口中呢喃着：“摩罗斯……摩罗斯……是你吗，摩罗斯？”

点点水色溢满倪克斯的眼眶，她的神情像是喜极而泣。

“摩罗斯……我的孩子……你还活着，太好了……”

倪克斯抚摸着云霁月的发丝，神色温柔，　“摩罗斯，你的发型好漂亮，是你自己编的吗？”

站起身的林七夜看看俩人，觉得应该没自己啥事，就接着之前出现的虚拟面板上被迫中断的抽奖。

“摩罗斯喜欢这种发型吗？以后摩罗斯多陪陪妈妈，妈妈来帮你编好不好？”

“妈妈会编很多很多漂亮的发型哦。”

“但是，摩罗斯，你的神息怎么不太一样了……”

云霁月看向站在一旁的林七夜，又看向抱着自己的倪克斯，犹豫片刻，抬手拭去了她溢出的泪珠。

“倪克斯，”雪发青年轻声说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倪克斯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双手捧起云霁月的脸颊，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摩罗斯……你是摩罗斯啊……摩罗斯怎么不叫‘妈妈’了……”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的林七夜咬手绢：可恶，他都没这么捧过老师的脸！

“不……不对……你不是摩罗斯……”倪克斯轻皱着眉，喃喃自语，“你的神息比摩罗斯复杂……也比摩罗斯强大……”

“你……你是谁……”她松开手，坐回摇椅上，垂下眼帘，神情又染上了哀伤，“摩罗斯……我的摩罗斯在哪儿……妈妈好想你……”

云霁月看了眼偷偷溜走的林七夜，抿抿唇，蹲在倪克斯的跟前，对她说道：“倪克斯，我是神约。”

“神约……”

倪克斯神情恍惚，似乎正在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相关的存在。

“神约……你，你是神约……你不是摩罗斯……”

“嗯。”

云霁月重复：“我是神约，不是摩罗斯。”

“神约……”

倪克斯的脑海全被自己的子嗣占据，没能回忆起对方。

“神约是谁……”

她继续念叨：“摩罗斯……我的孩子……”

“你是摩罗斯……你不是摩罗斯……”

“你就是摩罗斯啊……”

看样子是不能指望倪克斯想起他的身份了，云霁月叹了口气。

他起身，看向几分钟前取完药回来，准备进行每日流程的学生。

林七夜拿着几个药瓶，对一边轻轻抚摸他头发，一边自顾自呢喃的倪克斯嘱咐道：“这个，这个是每天一次，一次两粒……还有这个，这个是每天三次，一次一粒……母亲要记得吃啊。"

回应林七夜的，是倪克斯将她重新抱起的花瓶递到他面前的动作。

“达纳都斯，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有多想你，快抱抱他。"

“唉……算了，"林七夜无奈，在云霁月接过自己手上的药瓶后，抱了抱他的“弟弟”，“每天到点，我来喂母亲吃吧。”

他停顿一瞬，“顺便再陪陪您，还有我的弟弟们。”

听到这句话，倪克斯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云霁月看着她，觉得学生的治疗方案或许会很有效。

林七夜倒出今日份的药片，哄着倪克斯服下，然后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又掏出几个瓶子，转身对着云霁月摊开手，　“老师也服点药吧？”

云霁月看看他手上的药瓶，又看看他，沉默。

“奥拉西坦是治疗失忆症的，氨磺必利片和舒必利片是治疗情感淡漠症的，□□丙嗪片和氟哌啶醇片是治疗分离性感觉障碍的。”

“但是以老师给我的感觉来看，老师你好像都不太符合这三种精神病的症状。”

见云霁月迟迟未伸手，林七夜苦口婆心劝他：“都是神用的药物，应该会对老师有效吧？老师好歹吃一点嘛。”

“不会很苦的。”

青年还是没有伸手。

林七夜只好又道：“老师试一试嘛？我很担心老师你的病啊。”

云霁月有了点反应：“那些病对我没影响。”

林七夜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表情是明显的不相信。

云霁月败下阵来，拿过那五个药瓶。

看着他服下后，林七夜又去查看倪克斯。

她正抱着那堆瓶瓶罐罐絮絮叨叨，表情时喜时悲，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

林七夜摸着下巴。

有美景欣赏，还有人陪伴，她的状态应该会好一点……吧？

思及此处，林七夜提议，去花园里走走，散散心。

云霁月和倪克斯都没有异议。

三人沿着小径，进了那座风景秀丽的花园。

倪克斯的怀里没有再抱着一堆东西，只有那个被她称为林七夜的弟弟的花瓶。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修普诺斯，也就是她怀里的那个花瓶，还有落后她一步的达纳都斯和摩罗斯分享自己看到的新鲜事。

林七夜同云霁月并肩走在倪克斯身后，时刻留意着她的情况。

云霁月倒是无所事事。他纯粹就是为了陪他们，准确来说是为了陪林七夜。

散着散着，林七夜忽然想起自己将意识沉入诸神精神病院前，从口袋里掉出来的赵空城的纹章。

“老师，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自己的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