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茶迫不及待拿走李行隐手中的信笺,还没来得及拆,便听兰璃裳斥责道:“你清早起来,怎么是这幅样子?!”
贺小茶这才看了看自己,她身上沾了一些泥土和落叶,脏兮兮的,因为着急看李行隐,也没回春息苑换衣裳。
她本以为她也就是偷看李美男几眼过过瘾就罢了,可听到翠娘来信,她实在控制不住,这才冲了进来。
“我……”贺小茶编瞎话解释:“我今早听到流浪狗在叫,便顺着狗洞喂他们些吃的,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就这样了。”
“荒唐!”兰璃裳恨铁不成钢:“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喂狗这种事你也做得?!”
贺小茶心伤未愈,又被兰璃裳责备,自然难受,她素来伶牙俐齿,可面前此人是她的母亲,对她万分失望的母亲,她便是有一万句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也终是说不出口。
倒是李行隐说了一句:“顾小姐性情温良,是长安许多世家子弟所不及。”
贺小茶感激地看向李行隐,内心激动狂吼,李郎君你也太好了吧,我原谅你方才见死不救,我要一辈子做你的拥趸!
李行隐瞥见贺小茶的眼神,不由觉得好笑。
“顾大人,顾夫人,待会儿我还要进宫跟陛下禀报京畿道事务,便不叨扰了。”李行隐拱手。
待人走后,顾云亭动身去上朝,留下兰璃裳和满身泥土的贺小茶。
“跪下!”兰璃裳冷声道。
吕嬷嬷则在一旁劝着:“夫人,小姐年幼,又刚从渭南回来,难免……”
“我叫你跪下!”兰璃裳并不理会吕嬷嬷。
贺小茶闻言,乖乖屈膝,跪了下来,她本以为兰璃裳这次又要骂她不懂规矩,没有世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可没想到兰璃裳面色冷肃,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你同李行隐,在渭南是旧相识?”
兰璃裳也年轻过,方才贺小茶看李行隐的眼神,绝不是泛泛之交那么简单。
贺小茶不明所以,只老实答道:“认识的。金吾卫在渭南巡视时,有了闲暇便会去我们酒肆里吃酒谈天,所以我认识李郎君。”
“只是认识?”兰璃裳又问。
“我……”贺小茶这次回答得就没那么顺溜,毕竟她年少慕艾,对李行隐是有些歹念的。
“哐!”兰璃裳狠狠拍了桌子,吓得贺小茶一个激灵。
“你前些日子同我说,想自己选郎君。”兰璃裳质问贺小茶:“彼时你心里想的,就是李行隐?!”
贺小茶不知道为什么兰璃裳这么厉害,居然能猜到她心里想的人就是李行隐,她于真心所及之事,素来不善撒谎,只讷讷道:“我……我对李郎君……”
“顾芳年我告诉你,我没有指望你能嫁什么高门大户,光耀门楣。”兰璃裳汹汹道:“可我的女儿,最起码要嫁一个身世干净、品行端正的郎君,李行隐绝无可能,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贺小茶替李行隐不平:“李郎君怎么就不行?!”
“小姐,夫人是为了您好。”吕嬷嬷劝不动大的,就来劝小的:“您就听夫人一句吧。”
兰璃裳没有回答贺小茶的问题,只道:“五日之后,是你的洗尘宴。我打听过了,国子监朱翰林的儿子年方弱冠,有意娶亲。朱家三代翰林,家风清正,洗尘宴我会邀请朱郎君,你多同他相处,若他没有异议,阿娘会尽快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我不要!什么猪郎君牛郎君,我才不要草草嫁人!”贺小茶极力反抗。
“由不得你!”兰璃裳朗声吩咐下人:“知会阖府,看好四小姐,不得离开春息苑。冯虎,去告诉安之,就说四小姐近来身子不适,暂时先不读书了。吕嬷嬷,你和程嬷嬷一起,这几天盯着她,把礼仪规矩好好学学,洗尘宴决不能让她给顾家丢人!”
“夫人,这怕是不太……”吕嬷嬷心有疑虑。
兰璃裳冷眸瞪一眼吕嬷嬷:“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两个女儿伺候年年,却不懂规劝,我本不愿治你们的罪。但你若同你那两个女儿一样犯浑,便别怪我不念情分。”
吕嬷嬷噤若寒蝉。
……
顾家正堂这场戏,李行隐并不知道,他径直离开顾府,走到前院时,迎面碰上了来给母亲请安的顾宝珠。
两人未曾见过几面,但看彼此装束,大致都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于是相□□头,算是打了招呼。
擦身而过后,李行隐若有所思,回头又看了一眼顾宝珠,只看到她的背影。
“怎么了郎君?”等在前院的侍从看到李行隐的踟蹰,问了一嘴。
李行隐敛眸:“没什么,只觉得顾家这养女,看着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