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还在圣人面前为我说话?”
“我是不知道。”贺小茶撅了噘嘴:“但我知道父亲母亲疼你,你也敬慕他们,不会是存心将顾家放到危险的境地里。”
顾宝珠的心头涌上融融暖意,这是她久未曾感受到的,但很可惜,有些秘密她终究是至死都不能言说的。
“我是捡来的,同欧阳家的婚事又作罢了,便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出出风头,没想到弄巧成拙。”顾宝珠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这倒是和贺小茶所想的差不多,她痛心疾首:“你糊涂啊顾宝珠,你长成这样!你身段这样!你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
顾宝珠却不见丝毫喜色,她沉吟一会儿,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你知道《小山篇》吗?”
“什么大山小山?”
顾宝珠:“方才我回东厢,路上听几个下人说,徐婕妤的寝殿被烧了。”
贺小茶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今天一早那内官还说来着,是个倒霉的娘娘,上元放灯祈福就她没去,偏偏是她的住处被烧了。”
顾宝珠点头,目光里似有些许深意:“徐婕妤是咱们大唐有名的才女,《小山篇》是她孩提时候所作,已经灵气尽显。我也是猛然想起来的。”
贺小茶最听不得别人掉书袋,头疼得要死:“行,我要说的话说完啦,我走啦,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贺小茶起身,但尚未来得及开门,便有一双手从背后轻轻环上了她的腰。
贺小茶一愣:“宝珠?”
顾宝珠抱着贺小茶,瓮声道:“谢谢……”
贺小茶笑了笑,握了握顾宝珠腰间的手:“父亲母亲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我便也把你当做姐妹,姐妹之间,不说谢的。”
……
顾宝珠正月二十便出发去了灵禅寺。
确如顾云亭所料,上元节后有言官上谏,说顾家女儿失仪,不过在顾云亭坦诚已经将女儿送去寺庙清修后,言官们倒也没有穷追不舍,讪讪作罢了。
时光飞逝,来到三月。
三月三是女儿节,又是人间芳菲初始时,杨妃娘娘今年要在宫里办一场女儿宴,顾家也收到了帖子。而且给贺小茶的帖子同旁人还不太一样,特意坠了鎏金绳。
贺小茶看着手中宴会请帖,心想贺小茶你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如今宫里的宴会你也是说参加就能参加了。
不过贺小茶有些忐忑,女儿宴邀请的是闺中女眷,若是以前,有顾宝珠同她一起,两人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可是如今顾宝珠去了灵禅寺,只她自己进宫,还真是有些忐忑。
贺小茶原以为眼下除了女儿宴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没想到三月初一这天午后,老昌国公的儿媳、未来的昌国公夫人汤氏带着儿子许清来了顾家。
昌国公许家同顾家并没有什么深交,无非就是婚丧嫁娶到一到场的情分,今日这位贵客造访,实在出乎顾家意料。
顾云亭和顾盈时还未下衙,兰璃裳带着一众女眷匆忙迎宾。
许清一见贺小茶裂着嘴笑,贺小茶觉得这个笑容的智商含量不高。
汤氏从进门后就扬着头,颇有些鼻孔看人的意思。
她坐定之后,说明了来意:“顾夫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今日来,是替我这不争气的小儿子提亲的。他心悦你家四娘子,两个孩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你觉得合宜,便将婚事定下吧。”
兰璃裳看汤氏这幅模样就来气,她娘家世代簪缨,夫君是当朝三品大员,儿子是大唐最年轻的史官,昌国公府尊贵,难道她顾家就差到哪里去吗?
许是看出了兰璃裳的不忿,汤氏笑了笑:“其实这桩婚事,我同他阿耶是不同意的。四娘子在上元宫宴上的风姿,咱们也都瞧见了,能干自是能干,也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巧嘴,但实在不是宜室宜家的模样。我昌国公府家规森严,若四娘子嫁进来,恐怕还得我这婆母花时间调教,我如今也上年纪了,实在不想操这份儿心。可怎么办呢,澄兮就是认死理,就是喜欢。儿子喜欢,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排除万难也要成全。璃裳啊,说句实在话,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你家四娘子在长安,寻不到比昌国公府更好的门第了。所以咱们都干脆些,你说呢?”
贺小茶瞠目结舌,她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她早就知道,脑子不好这事儿跟遗传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