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庵地方不大,比丘尼也不多,除却住持年纪大些,其他都很年轻。
贺小茶被吴王府的嬷嬷带去了偏殿。
“四娘子稍事歇息,老奴去跟住持师太讨一些草药熬了给您。”
“辛苦嬷嬷了。”
嬷嬷出去,带上了门。
贺小茶打量着眼下所在的这间偏殿寮房。
佛教如今盛行,在渭南的时候,大家每逢遇到点什么烦心事,总喜欢去庙里上香祈福,贺小茶跟着翠娘也没少往寺庙里跑。后来回到长安,更是见识了盂兰盆会的盛大。
可今日来了这里,贺小茶才发现,虽是一脉同宗,但尼姑庵和和尚们的寺庙还是有许多不同。
比如庙里的檀香味太浓,乃至贺小茶觉得熏人,可天净庵不一样,檀香的味道极淡,空气里反倒透着淡淡的花香,很像闺秀们喜欢用的香粉。
寮房布置得也精致,塌上铺着的被褥虽是素色,但十分软和,还给姑子们和留宿的香客备了妆镜台,以及方便遮挡更衣的锦面屏风。
贺小茶满心都觉得天净庵的陈设十分人性化,很适合女子居住。却未觉察出当中的诡异,出家人心无挂碍,孑然一身,这些闺阁之物,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贺小茶已经独自呆了一会儿,她觉得应该是嬷嬷将药拿来了:“请进!”
然而门外没有动静。
贺小茶立时反应过来,心里责备自己糊涂,嬷嬷端着药应当很难开门,她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可来的人却不是嬷嬷,而是方才水榭处呼救的两位郎君。
“诶?怎么是你们?”贺小茶讶然。
两个郎君相视一笑,继而都看向贺小茶:“我兄弟二人昨夜留宿此地,正是住这间寮房,随身的折扇不见了,想回来找找。刚去大殿见了住持,听闻四娘子在此求药,我二人想着能再次遇见四娘子也是缘分,就来打个招呼,也劳驾四娘子帮我们瞧瞧,折扇是不落在这儿了。”
另一人紧接着开口:“某喜欢将折扇放于枕边被褥之下,若此处没有,想必别处也就没有了,劳驾四娘子了。”
因打过照面,算得上熟人,贺小茶下意识便应了一声,旋即便转身走到床榻边。
可就当她伸手触碰被角的一瞬,她猛然咂么出两人话里的蹊跷。
樊川寺庙不少,今日来参宴,她一路上远远瞧见的庙宇就有三四间,两个男子放着和尚庙不住,来住尼姑庵,这不合常理,而且即便他们想住,尼姑庵也不会收留男香客。
另外,她同他们方才见过面是不假,可她从未告知他们她的身份,他们张口就叫她四娘子,这不对。
一念至此,贺小茶的心弦瞬间紧绷,她猝然回身,却见两个男子已经静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只一尺距离。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贺小茶错身欲躲。
当中的一人个子高些,他伸出手,将贺小茶拦住,柔声道:“四娘子,时至今日,怪不得旁人,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小生得罪了。”
另一人却露出了狞笑:“啧,姿色平平,但身段儿看着不错,哥哥勉为其难,就品一品吧。”
说罢,两人便欺身上来,对贺小茶上下其手。
贺小茶羞愤难当,拼命挣扎,她害怕的同时又觉得愤怒,甚至愤怒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恐惧:“怎么又是这一招?!好歹是长安城的勋贵人家,能想出来的害人的招式,就只有毁人清白吗?!”
贺小茶想起回到长安以来经历的这些事,当年朱称议亲不成,想到的阴毒招式就是把她迷晕,送到那个灌了一瓶五子衍宗丹的麻子和尚手里;如今许清议亲不成,昌国公府还是换汤不换药。
这些高门大户,自诩看足了圣贤书,但一出手就是这般龌龊!令人作呕!可恨至极!
“哟,这小娘子不寻常。”个子矮的觉得有意思:“还挺辣,待会儿亲热起来应是意趣无穷,来,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
说罢,他的舌头便凑上来,舔了贺小茶的粉腮一口。
贺小茶周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生出一股蛮力,她狠狠推了两人一把,因两人始终扯着她的衣裙,身子虽离她远了,但手里还攥着她身上的布料。裂帛之声瞬间响起,贺小茶香肩半露,胸前也是隐隐一片雪腻酥香。
两个男人看直了眼,矮个子直呼:“好香软的小娘子,我等不及了!”
贺小茶知道,若再让二人贴上来,她就要毁在今日了。
所以电光时火间,她拔出了发髻上沈钦送她的簪子,用最快的速度,狠狠扎进了眼前男人的左眼。
“啊!!!”矮个子捂着眼睛痛呼:“我的眼睛!啊啊啊我的眼睛!!!”
血水从他指缝里汩汩流出,他因疼痛蹲踞在地,高个子原本还算斯文克制,可看到自己的弟兄成了这样,笑容霎时收了起来,脸上一片狰狞阴鸷。
贺小茶也是第一次伤人至此,她的手上也沾满了敌人眼睛迸发出的血,她双手握住簪子,在自己胸前挥舞:“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是当朝三品大员太常寺卿的女儿!你们岂敢动我!”
高个子步步紧逼:“莫说是你父亲只是三品官,就是当朝公主又如何?只要是女子,皆可在我兄弟□□承欢。我们二人今日既然敢来,便无所谓四娘子是什么身份。四娘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劝你,从了吧。”
说罢,那人便伸手掣住了贺小茶举着簪子乱挥的手。只在贺小茶腕子上稍稍用力,她腕骨一麻,双手便脱了力,手里的簪子便掉落在地。
贺小茶拼了命的推拒抗争,但男女力量悬殊,那人最终将她按到了地上,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蹀躞带。
贺小茶内心终于生出绝望,她热泪如泉涌:“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你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就在她蹀躞带松开,衣裙就要被掀起的一瞬,倏忽一道风声呼啸而来。
紧接着,控制贺小茶的手便松开了,一记飞刀狠狠插入了男人的肩胛,男人吃痛,回首恶狠狠道:“谁?!”
李行隐看着贺小茶衣衫凌乱的模样,一颗心刹那收紧,双目似要烧起火来。
“我是谁?”李行隐的声音像是渡了万年的寒气:“我是来锁你命的阎王!”
话音落下,李行隐飞身来到两个歹人身前,同他们交手起来。
这两人都会功夫,尤其是高个子,功夫甚至堪称卓绝二字,在他肩胛负伤之下,十招过去,李行隐竟拿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