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又累又饿是头晕脚软,她刚走出不远,见着早市的小摊也不由得停下脚步,要了一碗素馄饨坐到摊子旁发呆。
“夏兄,胃口欠佳啊?”一句幽幽轻语,甚是熟悉。
她扭头一瞧,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桃花眼书生皮,原本就白皙的面孔在晨间更是毫无血色。
夏灵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家乡的小镇上,赶在早课前跑到摊位上吃一碗素馄饨,笑道:“哪比得上连兄春风得意。”
“惭愧惭愧,”连语祁也要了两份,在夏灵面前坐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再拍拍夏灵肩膀,“他乡遇故知。”
“三大美事啊!”他笑得十分不值钱,许是胃口大开,又唤摊主加了份面。
夏灵对前后两件不大好奇,却给连语祁言之凿凿的“洞房花烛夜”勾起好奇来:“难道你们早就……可我之前也没听说呀。”
“非也非也。”连语祁娓娓道来,一个故事说得高潮迭起险境逢生,夏灵当作听说书,就着吞下一整晚热腾腾的早饭。
简而言之便是他入京后与那公主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已决意要在金榜题名点状元后向黎莺莺提亲,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会分开。
前些年闲聊时连语祁还说,父亲入赘母家借母亲家财立业这事自己再过一万年也瞧不起,现下夏灵可得回旋镖提醒一句:“驸马点状元,公主嫁书生,还真是情深义重动人心啊?”
连语祁难得没有回击夏灵的调侃,而是垂眼缓缓笑,字字坚决:“她是不是公主,我都要娶她的。”
夏灵尚不解他们之间情爱纠葛,直到连语祁问起萧云征,才简单将昨夜今早的来龙去脉说过一通。
“糊涂!”连语祁恨不得拿筷子敲她头,“廉亲王郭尚书麾下乃是人才济济蠢蠢欲动,咱们边远出身,能近朝中一分,就近榜上一尺。”
“如今昭武侯起势,圣上青眼有加,你能做他门生自是大有裨益,”连语祁咬牙切齿,“此乃天赐良机,你站不上大殿与我何干!”
夏灵且听连语祁这一道利害分析,暗自忖度也是自己冲动,痛苦万分地搓着脸:“那……我给昭武侯赔罪去?”
“快些吧,”连语祁推了多点的一碗馄饨过来,“再晚就糊了。”
为了那碗馄饨,夏灵还专程买个木匣装入,才慢慢踱步往侯府走,斟酌着道歉认错的话。
小伍儿见到她喜笑颜开,轻呼着公子回来了,便问她是不是要找侯爷,昭武侯正在书房呢。
夏灵顺着小柒儿指的路走,只见书房门窗紧闭,里头传出缕缕沉香。
“进来吧。”男人吩咐,她推门入内,见萧云征灯下翻篇章,那几张白纸黑字的字迹……怎么瞧也不像萧云征的。
倒像夏灵的笔迹。
“我一一看过你尚在怀青书院时所著文章,”萧云征按下纸张,转过身来,“书院本就间隔京城千里之远,你不得了解心有困惑也是人之常情,是本侯操之过急。”
夏灵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那个一见面就要搜身的傲慢家伙居然会先向自己致以歉意,哑了舌头说不出话,只听见萧云征呼吸浅浅。
“我也不好,明知自己还有许多要学,却心思杂乱,不在功课上。加之前几日又在书摊上看了……不说了。”夏灵抿抿嘴,将手中木匣递过去,“方才出门用了早点,觉得味道不错,特带了一份向侯爷赔罪。”
萧云征接过木匣揭开一瞧:“你就吃这个,厨娘没送早饭过去么?”
夏灵不好说自己连偷溜逃跑的打算都做足了,凑过去含糊道:“怎么了,这馄饨味道很好的……”
他对着那碗面糊碎絮状的东西摸了摸下巴:“原来是馄饨。”
“兴许是回来得太急了。”夏灵尴尬得就要撤走,萧云征见她这模样却觉新奇,好说歹说也要尝尝。
夏灵给自己夸口的“味道很好”做注释:“不过我的口味,肯定是不能同侯府上厨娘厨艺相较……”紧张得眼睛乱眨,恨不得伸出手去拽他手腕。
只见萧云征眉毛一动,喉结上下一滚,抿嘴细品才开口道:“确实——”
“怎么样?”
“不错。下回还想劳烦公子带碗货真价实的馄饨。”
夏灵被萧云征的反应逗笑,萧云征也难得舒展开眉头,说既收了她的赔礼,自己也总得准备点什么向她赔罪。
“进京这些日子,想你忙于备考有恐身份暴露,大抵从未赏过京城夜景。”萧云征起身扬唇一笑,耳坠上那颗兽牙又随着他动作在日光中晃荡,“今夜便同你一览夜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