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对面还是宫墙,收藏本朝档案的兰台伫立在一片空旷砖石之上,孤寂得好似荒野石碑。
却不见什么地宫的入口,更没听见异兽低吟,闻到腥臭三里。
夏灵往身后望了望,确认钦天监的守卫还没注意到自己,就将双手攀上宫墙,像爬到马背那样竭力翻了上去,再狠狠心一跃而下。
……差点崴了脚踝。
砖石坚硬,夏灵双脚好似被打了三十大板,又痛又麻无力支撑,险些跪在地上。
“谁!”黑夜中忽然晃过一盏光亮,整齐迅速的脚步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于是夏灵也不晓得该往哪个方向逃。
也没几秒,那两个打着灯笼的人就站定在夏灵跟前,果然是两个守卫,身覆薄甲,眼神犀利。
“女人?”其中一个上上下下打量过夏灵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说!哪个宫逃出来的!”
“老实交代,否则我们就上报你的主子,到时可就要挨板子了!”
夏灵没成想兰台的守卫倒比钦天监严密许多,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毕竟自己确实是女子,而宫内里的姑娘,要么是妃嫔要么是宫女,叫她如何摘清身份?说她是钦天监的灵台郎?
她满身上下地摸能证明官职的令牌,可惜出走匆忙,似乎忘在了钦天监侧室里。
眼见着面前两位守卫的眼神愈发严厉,好似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将她押入牢房审问,将什么酷刑从头到尾都尝个遍。
夏灵不由自主地感到脊背发抖,想想以萧云征的手段,恐怕也捞不出她。
“对了!”她猛的想起萧云征送过的玉牌,成功在侍卫动手之前将玉牌抽出,怼在两位危险的眼神之前,“两位大哥请看!”
“哦!”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两位瞬间熄了火,面上凶狠的表情也和气下来,规规矩矩行礼道,“原是萧侯爷的……小的冒犯了。”
这前后态度变化之大,令夏灵也不由得好奇,她古怪地看看玉牌,又瞧瞧他们,难以置信萧云征的爪牙竟能伸到这深宫之内么?那廉亲王和郭尚书,好像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你们……”
“我们曾是萧将军部下。”那两人解释道,却也不愿多说,只仓促表示萧将军的人不会为难,便快步离开继续巡逻了。
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灵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借着路旁余光和蓝天的侍卫躲躲藏藏,整整花了一个时辰,将这所谓地宫所在的交界处每块石砖都踩了一遍。
根本无事发生。
没有踩中机关突然出现的大门,没有听见地底下传来异兽那古怪骇人的低吼,更没有他们说的什么,腥臭万里的流血气息。
有的只是谨慎值守的侍卫,孤寂伫立的兰台,和里头一盏又一盏的明灯。
刚刚离去的那两位守卫还在小路上来来回回地巡逻,如同夺去了魂魄的肉身,不断重复着既定的行径。
夏灵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跑过去问了几句,却换来青年男子的讪笑。
“没有吧?”两人相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不解和惊讶,“我们哥俩今年才调过来的,宫里是经常传这些话,可从没发现过。”
“都是些前人编出来吓吓新入宫的,”另一个摆摆手,还当夏灵是心里害怕,“这么多侍卫守着呢,姑娘也不必太担心。”
夏灵沉默着点头,半晌才想起来问能不能从他们那边的小路走回钦天监去,她不想再翻墙了。
这当然算不得要求,夏灵得他们应允,慢悠悠晃回钦天监去,连门口守卫那见了鬼一般的眼神都没注意,一路失魂落魄,仿佛苦苦练习坚定传承的家学,一夜之间真就变成了被萧云征嗤之以鼻的神话故事。
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
天渐渐地亮,早过了夏灵值守的时辰,赵平过来接她的班,却瞧见她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呆坐着,连眼下挂着黑眼圈也不曾发现。
“这是……哪家公子有了意中人?”赵平吓了一跳,还当她流水无情情场失意,顺手将一张帖子递到夏灵面前,眼神暧昧语气怪异,“无碍无碍,世间男子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下一个——不过愚兄瞧你近日红鸾星动,恐怕好事将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