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气已经变热,冷峰虽然朝北,少有阳光,但夜晚睡下,也不算太冷。
捏过净衣诀后应流扬躺在只垫了一层草褥的木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身体很累,大脑却还是很清醒。
他忘记十年前拿到无埃令的那天发生的事了。
没关系,他本来就不该记得。
反正,那日的人……
都死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屋外忽然响起细微动静。
虽然在无埃剑宗的峰内,出于习惯应流扬还是喜欢在屋外设符,有人进入自己也好提前反应。
比如现在。
应流扬猛地睁开眼,发现入目的尽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
他看不见了。
有妖邪?
不可能。
无埃剑宗有两个洗心换骨身坐镇,还有宗门大阵,怎么可能有妖邪进得来?
应流扬正欲张口念诀,却发现连声音也发不出分毫。
他意识到,自己被封住了五识。
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一瞬间封住他的五识?
无埃剑宗里同辈弟子间,应流扬算的上是翘楚。
来者实力远在应流扬之上。
他听不见看不见,甚至闻不到对方的气息。
隐约只能感觉到自己床前站着一道黑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
这让他很不安。
仿佛悬空睡在一根绳索之上,而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稍稍勾动绳索,自己便会坠下去。
而底下,不知道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
甚至不知道这根绳索何时会动。
这样未知的感觉让应流扬心跳加速,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鼻息,在心中默念除魔除厄除魇的诀,想让这份折磨快点结束。
可通通没用。
封住自己五识的人是比他更加强大的修士。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惊疑不定间,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冰凉的指尖在他胸膛前穿梭,指腹无茧,触感滑润冰冷,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看不见,听不见。
这对应流扬而言像是某种酷刑。
他想做什么?杀掉自己?
为什么?
应流扬的呼吸愈来愈重,喉结也随着紧张而滑动了一下。
“你总是露出这种勾引人的表情吗?”
封住自己五识的人用了传音入耳,应流扬的灵识里骤然响起自己的声音,用着不熟悉的语气,质问着自己。
勾引人?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即便是睁开了眼也会因为看不见而双目无神,到底用什么勾引人?
还只是为了……羞辱他罢了?
名门修士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应流扬努力回想无埃剑宗谁会说这种话,却被接下来的动作惊得不知改如何是好。
那人没有取应流扬的性命,也没有给他来上一刀。
反而……继续向下,没有要停的趋势。
应流扬这才从刚刚的杀人幻想中跳脱出来,后知后觉那人似乎是要……
五识被封后肌肤的触感都变得敏锐起来。
应流扬的喉结不由得急促滑动,即便是听不见,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定很重。
他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灵识里,为什么要做这样奇怪的事情?有些慌张道:“你到底是谁?”
无人回应。
看来是退出了应流扬的灵识。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很不好,可他竟然没有丝毫办法。
无埃剑宗学得都是斩妖除魔的招数,与人战也是剑招,可他现在动弹不得,灵力也无法使用,被绝对的力量压制着,连剑都碰不了,只能任凭对方为所欲为。
或者祈祷谢人间从烟洲回来马上就来冷峰找自己。
谢人间……
想到这个名字,应流扬忽然呼吸一滞。
来不及愣神,那人忽然停了下来。
即使看不见,应流扬也知道他在看哪里。
头一回被人这样盯着,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应流扬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的灵府被人骤然闯了进去。
像是利刃直直刺入身体,大脑痛到麻木,无法思考。
应流扬几乎要冲破禁锢叫喊出声。
修士的灵府本就是禁忌之处,这样强闯的感觉犹如被人从最脆弱的地方攻入,好像命门被人拿捏,他动弹不得,像一头待宰的羊羔。
他觉得愤怒,觉得屈辱。
可他毫无反抗能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凭对方为所欲为。
应流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无埃剑宗被人强闯灵府。
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羞辱他?展示自己力量的强悍?
“不要……”灵识里是自己微弱的求救,很快应流扬不再开口。
他不想听见自己这样脆弱的求救。
简直就像……已经屈服了一样……
那人似乎听见了,动作停了一停。
灵识里传来应流扬自己的声音:“不舒服?”
应流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咬了咬牙,问:“你是谁?你……”
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彻底失了声。
整个灵府被强悍的灵力充满,随时要爆掉的酸胀感让应流扬发自心底产生恐惧。
灵府若是被毁,与被人打碎灵根没有区别。
他总算理解那日溶溶为何如此愤怒了。
“舒服?”那人又问。
“你……到底是谁……?”应流扬艰难地在灵识之内开口。
他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吊在半空,高高拉起来,又重重放下去。
到底是谁?
整个无埃剑宗,同辈之间没人能做到这件事,除了……
谢人间?
会是谢人间吗?
总不可能是两位师尊……
言袭和萧知言已离开无埃剑宗,方醒待他如师如友,虽然总是喝醉,也断不可能做这种荒唐事。
难道是闭关的长老?
也绝不可能,应流扬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