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鲜血浸透的流云道袍下,心口处,插着一支断裂的箭矢。
“有用的……有用的……你别说话……”应流扬蓦然落下泪来,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把手覆盖在箭伤之上注入灵力,应流扬无比悔恨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方回轩努力摇了摇头,道:“谢师兄说……他要先回天华城一趟,若是快的话,也许今晚,或者明日就能回无埃剑宗了。”
应流扬已经顾不上听话里的内容,他按住那处还在不断涌血的箭伤,哽咽道:“你别说话,调整灵息。”
“他说会在冷峰等你。”方回轩按住应流扬的手,猛咳了几下,更多的血从嘴里淌出来,他沙哑着嗓子道:“走吧……少宗主……走吧。”
“走吧……”
方回轩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为呢喃。
应流扬俯身下去,很努力地想听清他最后的话。
可是方回轩连呼吸都停止了。
就在他耳边停止的。
一开始是急促的混着血腥味道的气息,而后越来越浅……越来越轻……
最后归寂于平静。
走吧……
走?
他能走去哪里呢?
他从来就没有家。
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
……
厮杀持续到了深夜,火光映亮了半个无埃剑宗,到了后半夜才有空灭火。
楼容川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逆着光,那张艳丽的脸上溅满鲜血。
他那身黑衣上面是浓烈逼人的血气,朝着应流扬走来的时候一步一个血脚印,是粘稠的血,每一步走过来,都有古怪的黏连声,听起来很是渗人。
都不是他的血。
他像是从火海中涅槃重生的神魔。
应流扬慢慢放下方回轩的尸身,恨恨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上山,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禁制法阵早就修复好了,楼容川却没有启动,像是故意放他们上山,放他们残害无埃剑宗的修士一样。
楼容川倾下身体,满手的血拂过应流扬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笑得残忍:“是啊。”
“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些……”应流扬低声喃喃:“为什么?”
“是啊,我确实可以救他们,只要我想我还可以让整个宗门上下无一伤亡。”
“为什么?”
“因为你!”
应流扬愕然抬眼。
楼容川俯下去,亲昵地、热切地,吻上他的耳廓。
可一字一句,像是利刃捅进应流扬的心里:“如果你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妄想的话。”
“……”
他继续说:“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
此战几乎是楼容川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无埃剑宗存活下来的所有弟子都折服在他的绝对实力之下,心甘情愿认他做宗主。
无埃剑宗的内战与外战都在一夜之间平息了。
无论是其他宗门,还是应流扬,都输得一败涂地。
方醒死了。
死在萧知言的山峰。
他身受重伤,同要闯入萧知言山峰的修士血战到底,仅一人对阵几十个修士,身上刀伤剑伤无数,最后一个人坐在萧知言的房间里。
发现的时候弟子以为他还活着。
轻轻一碰,方醒便倒了下去。
手中握着一盏酒杯。
酒液浑浊。
他好像匆匆喝了一口,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