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欠着吧,反正也欠得够多了。”应流扬道。
“那可不行。”想不到褚眠是个痴人,在这一方面也是很较真:“应兄救我,我替他治伤是应该的,我爹说过,这万物万事都讲究个有来有往,你我非亲非故,我若是答应了,让应兄欠你的人情,那岂不是对不起应兄?”
“你……”言壑被他这一大通话弄得哑口无言,索性道:“你爱去不去!”
“唉,你们山庄就不需要医师什么的吗?”褚眠不死心,想名正言顺进去。
“我们山庄有极厉害的医师。”
“那杂役也不用吗?”
“不用。”
“端茶倒水我也行啊!”
“你想得美。”
……
应流扬忽然因为褚眠的话陷入沉思。
这世间万物都是相辅相成有来有回的,例如谢人间的引魂术,楼容川化灵气魇气为自己所用,那么风息诀会不会也是如此?
那剩下那一半……会不会需要言袭来完成?
既然风息诀需要交合,若只有他进入,也不算完全交合成功?
想到这里,应流扬忽然觉得醍醐灌顶。
褚眠和言壑吵了一会,直到小二上了一笼包子才停下来。
吃过早饭,告别褚眠,应流扬决定去城中铁铺转转,言壑也跟在应流扬身边,时不时瞄他一眼。
等应流扬转过去看他,他又假装无事发生,一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
应流扬道:“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把除魔符画在你脸上。”
言壑转过脸瞪他:“你不许提那晚的事!”
“好好好,不提。”
看样子言壑似乎并没有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这让应流扬松了口气。
风息山庄中,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
那日和言袭找时天色已晚了,没有注意到拐角处有一间小小铁铺,而且也关了门,如今白天店铺开张,各色剑器挂在门口,明晃晃地亮,叫人一眼便看见了。
言壑跟着应流扬进了铁铺,不明所以:“你买剑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正是应流扬。”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了,既然他已经在言袭那里安稳过了这么些日子,证明言壑没有到处去说他的事情,甚至没让那日去了天渊山的通透身与家仆乱说,“买剑是为了重新练剑。”
“重新练剑?”
应流扬苦笑:“你也看出来了吧?现在我灵根尽碎。”
言壑似是有些呆愣:“是……之前千人围山的缘故吗?”
应流扬点点头,并未多说楼容川的事。
亲耳听见应流扬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让言壑有些讶异,“那你的身份……”
“确实如传言所说。”应流扬并不遮掩,他道:“重新练剑只是为了有自保之力,我想要找言袭也是这个原因。”
说这话时,应流扬琥珀色的眼在天光之下明媚灿烂,意气风发。
言壑压下心中的砰砰狂跳,抱怨道:“那你不早说。”
“我若是和你说了,你会信吗?”
“我……”言壑哑口无言。
……
铁铺老板是个浑身筋肉的壮汉,见有客人来也岿然不动,只是坐在那里,粗声粗气道:“随便挑,看中哪个和我说!”
二人便从最外面的剑一路看下去。
言壑见惯了宝贝,对这些普普通通的剑没什么兴趣,倒是应流扬看得很认真。
可挑来挑去那些剑也只是形式不同,和修炼者的佩剑完全不同,若要实战比起来,怕是不如应流扬腰间的有刃。
喊得上名号的修炼者,他们的佩剑亦是响当当的存在。
谢人间的空相剑是剑冢至宝,见谢人间第一面便认了主。
言袭的长明九天是从巨蟒腹中剖出来的,无绝则是他母亲的家传宝剑。
而一些有背景且修剑道的世家弟子,他们的佩剑也是不俗凡物。
比如应流扬与云庭禾的一双佩剑,剑冢花了三年将玄铁寒石炼化,再辅以灵气丹药,请能工巧匠为兵器赋形,才能让修炼者的灵力与佩剑相辅相成,发挥最大的力量。
可惜,最后只卖了五千金。
应流扬从一堆兵器里挑了一把最简单的,本以为付了钱就能走,谁知那大汉拿了剑就往屋里钻。
言壑与应流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一会里屋传来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大概是有一些要加固的地方。
两人便坐下来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中午,应流扬实在坐不住,挑开帘子去看,里头火花四溅,温度极高。
那大汉裸着上身,一下又一下猛砸炉子上的铁,然后把烧红的铁器放入水里淬火,再拿出来锻打。
他锤打得专心致志,应流扬一连喊了几声才听见。
“老板,这剑何时能好啊?”
老板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早着嘞,最快都要傍晚咯。”
应流扬:“……不能直接现拿一把吗?”
“不能。”老板头也不抬:“那些都是挂起来给客人看的。”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两人又回去等着。
言壑等得直犯瞌睡,靠在应流扬肩上睡了很久,口水都濡湿了应流扬肩上一大块。
等到傍晚才拿到一把崭新的剑。
剑身银亮得能映出人脸,剑锋利得吹发即断,一看那老板必定是用了心的。
应流扬收了剑,付钱,道了一声谢,摇醒睡眼朦胧的言壑,两人又一起回风息山庄。
回去的路上,应流扬说:“谢谢你陪我。”
“反正也没什么事。”言壑干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道:“你什么时候再教我画符箓?”
“恐怕不行了。”应流扬实话实说:“我现在不便让其他人知道我在风息山庄……”
“你是指云庭禾?”言壑察觉到应流扬话中的意思,忽然想起无埃剑宗与云家的婚约:“你们……”
“我们解除了婚契,关系……算不上很好。”
何况他现在与言袭的关系,以及他之后的打算,更是不能让云庭禾知晓他的存在。
“哦……我知道了。”言壑点了点头,“你放心。”
应流扬道:“我还以为那件事后你会不高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
“确实挺不高兴的。”言壑往前看着,“但是过了几天又觉得没必要。”
“哦?”
如果他是阿肆,是无埃剑宗的普通弟子,言壑大概会不甘心。
可他是应流扬,曾经天下第一宗门的少宗主,是洗心换骨身之后第一个会被谈及的人物,通透身中的佼佼者。
想到这里,言壑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忽然道:“你不值得我不高兴!”
应流扬一愣,豁然开朗起来:“是啊,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