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听见这话,楼容川陡然一僵。
他浑身都冷了下去。
如果是一年前,在无埃剑宗,应流扬问他,他能很快答出来。
要什么?
要你为假扮这十年低头认错。
要你后悔夺走身份。
要你悔恨,再见自己,心中只有无尽的羞愧。
这些都很轻易做到了,太轻易了,反而没有什么畅快的感觉。
应流扬这个人,坏又坏得不够彻底,恨又恨得不够彻底,很好拿捏。
偏偏也是他,喜欢也喜欢得不够彻底。
朝三暮四,犹豫不决。
可偏偏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不逊色于自己的强者。
所以才会引得自己不甘心!
可如今这个人,就这样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难道他想要什么都会给吗?
就这个躯体,这个一文不值的合欢体,凭什么?
心中汹涌而起的妒意搅得他难以平静,他怒极反笑,索性压上去,暧昧耳语:“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有东西直白而热烈,叫人难以忽略存在感。
应流扬却没再推拒,反而眯起眼,似乎在思考,在犹豫。
他居然犹豫!
楼容川大为光火,不知此刻是愤怒还是嫉妒。
他愤怒应流扬的此刻的犹豫,此刻的随便,却又嫉妒身为此时的岑青骨。
这么想要力量,大可以回去无埃剑宗找自己!
去天华城,或者回风息山庄。
哪一个不比这个岑青骨好?
值得他生心障也要杀凡体,披着人皮离开无埃剑宗?离开自己?
这样的合欢体他都看得上?!
应流扬自然是不知道压在身上的人心中想法的。
他以为岑青骨的气息不稳是因为其他原因。
于他而言,如果真的要找合欢体修炼,也是绝不敢找楼容川的。
楼容川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什么也都随心所欲,今天哄得开心了给你甜头,明日不开心了又尽数收回,本质与言袭没有区别。
都是高高在上,视他为蝼蚁,傲慢俯瞰他的存在。
岑青骨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他正好是合欢体,可以用其他办法给他脉修,而本身又没有洗心换骨身那样强悍的力量,自己与他是平等的,不至于脱不了身。
想到这里,应流扬转过头,看了眼那破洞大开的门,有冷风灌进来,吹得那门哐哐作响,他道:“你别弄出太大动静。”
“……”
这话把楼容川都砸懵了。
应流扬竟然……
他竟然同意了?!
之前所做的种种不过只是想看应流扬发怒生气,如今应流扬真的同意,楼容川半点没有高兴的感觉,胸中涌上来的酸意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没。
他同意的根本不是自己,是他幻化而成的岑青骨!
楼容川对自己的幻术十分自信,因为应流扬心中有他的三钉,他的幻术于应流扬而言只会是事半功倍,不可能认得出来。
但现在楼容川却恨不得解了蒙蔽应流扬的幻术,捏住他的脸,逼他看清楚,此刻他身上的人到底是谁?
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
后果,言袭为他试过了。
应流扬恐怕再也不会相信言袭了。
于是楼容川报复式的,倾身覆在应流扬脖侧,咬住他的命门,咬牙切齿道:“轻不了!这门就和没有似的!”
应流扬皱起眉。
犹豫间,门外忽然有一道瘦削的身影,提着灯走近。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人未至,影先至。
“仙师……睡了吗?仙师……”是曲雨青的声音。
应流扬一把将岑青骨掀下去,坐正了身体便要下床,他应道:“何事?”
“哦……我是想说,今晚正是林不凡回来的日子,我们一同去养尸地看看吧?”
是了,曲雨青前两日便说了林不凡回来的日子。
应流扬还未回话,床上的岑青骨听了,很是崩溃,他怒道:“这么晚?!”
屋外的曲雨青不懂他的无名火,瑟缩了一下,道:“是……是啊……他白天是不出门的。”
被曲雨青这么一打断,两人都清醒了不少,穿好衣服随曲雨青出发前往养尸地。
岑青骨却不同往常,一路上很是沉默,一言不发。
应流扬暗暗偷看了他几眼,倒是很坦然。他以为岑青骨后悔了,毕竟此事只利自己,于他而言没什么好处。
即便是喜欢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过只是一时上头罢了。
更何况二人也不过才相识几月。
当务之急,还是先完成离雪崖的任务,拿到脉修补足寿元,再回天华城找谢人间说清,取回霜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