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扬还想再说,却见莫泊无声地摇了摇头,站起身,道:“失陪了,应宗主。”
说罢便离开了。
仿佛刻意给二人留出温存空间。
应流扬在这炙热的怀抱中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他发现,比起白缙,比起风息山庄,比起这两年谢人间过得如何,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自己要重新与楼容川争,谢人间还会不会站在他身边?
可此时问这样的事,目的太过明显,也太伤感情。
沉默半晌,应流扬决定先从最无关痛痒的说起,“我在风息山庄看见了你。”
这话对谢人间来说却像是冲击力极大,本来紧紧抱着应流扬的手臂一僵,有些苦涩道:“我找了你一年,本想找言袭帮忙,却没想到……你在那里。”
“我是被他骗,囚在那里的。”应流扬冷冷道。
“那你和言袭……”谢人间欲言又止。
“他欺我骗我在先,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应流扬含含糊糊一笔带过这两年的事,不想和谢人间解释太多。
“哪怕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什么事?”应流扬不明所以,“你是指把我囚在浮光竹院,不让外界进来,也不让我出去吗?”
“……”
“还是骗我能恢复灵根,骗我留在风息山庄?”
“……”
谢人间又抱紧应流扬,脑袋猛地摇了摇,“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
应流扬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最初,是想来找你的。”
“我知道……我……我看见霜魄了。”说罢,谢人间恋恋不舍松开应流扬,将背后的霜魄解下来,献宝似的塞进应流扬手里,“我来得太晚了,我……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不……”应流扬接过霜魄,将他曾经放弃过的佩剑握得很紧,这感觉很好,好像失去的又都回来了。他望向谢人间,认真道:“是我不够坚定,我应该来找你。”
***
楼容川御剑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无埃剑宗。
他从剑上落下来的时候,见两年前还热闹非凡的宗门现在一派冷清,他记得山脚下还有酒馆客栈,如今竟然全都闭店,看起来一副凋敝之相。
某个始作俑者此刻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他沿着长阶上山,竟然看不见一个弟子,待入了宗门,进了主峰,才看见稀稀拉拉几个弟子在门前的广场上练剑,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干瘦的身材套着不太合适的流云道袍,活像是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一见楼容川,几人竟然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宗主,只道:“现在宗门不接除魔任务了,你若是想要找人除魔,去其他世家门派看看。”
楼容川一噎,“现在宗门就你们几个人吗?”
那几个弟子摇了摇头,道:“还有五十多人。”
“都是你们这样年轻的小孩儿吗?”
为首练剑的弟子闻言,咬牙切齿道:“我们宗门的长老都被那魔修关在后山了!”
“嘘,师兄。”一听这两个字,其他弟子连忙制止道:“不要乱说话,小心那些合欢体。”
“小心什么?他们在这吃喝玩乐,拿走了宗门宝物就走人了,才不会回来了!”
楼容川这才想起来,两年前他把骂他的老头都丢进去了。
忘了放出来。
这回楼容川忽然意识到好像确实有点……不负责任。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道:“关哪了?带我去。”
他忘记具体关在后山哪里了。
那几个弟子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楼容川抽出背后的雪白的无尘剑,随意转了一下,剑身之上乍然金光四射,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待金光散去,定睛去看,楼容川手里的无尘剑已经变成了一方令牌。
他笑嘻嘻道:“我是你们的宗主啊。”
那几个弟子仿佛呆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尖叫着跑走了。
“啊——”
“魔修回来了!”
“快跑啊!!!”
楼容川:……
最后只能像逮小鸡似的逮人。
好不容易到了后山,楼容川解了禁制,那几个头发花白的长老颤颤巍巍走出来,一出来便指着楼容川的鼻子痛骂道:“这无埃剑宗几十年的基业!通通都毁在你手上了!孽障!孽障啊!”
说着还想上前去拿拐杖打楼容川。
楼容川躲了几下,觉得有点烦,一挥手,又把人丢了进去。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一众呆愣的少年道:“你们这儿?谁年龄最大?”
那些少年都不敢回答,怯生生地望着楼容川,生怕他暴起杀人。
楼容川有点不耐烦,终于展露出来那点传闻中魔修的嘴脸:“快点说!不说就杀了你们。”
人群骚乱了一阵,突然推出来一个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趔趄几步,差点摔在楼容川面前,勉强站稳了,弱弱道:“我……我十六了。”
楼容川上下打量起他来,评价道:“不太像啊,又矮又瘦。”
那少年没说话,抿了抿嘴,有些害怕的模样。
“算了。”楼容川随手折了片叶子,往里面注入灵力,递到那少年手中,反手指了指身后还在骂骂咧咧的长老,道:“晚上这个禁制就解开了,以后呢,你就做代宗主,无埃剑宗复兴的目标就交给你了,知道吗?”
“啊?”少年呆住了,显然没听懂楼容川的意思。
楼容川啧了一声,道:“谁不听你的,你就用这片叶子,懂了吗?”
“喔,好。”那少年拿着手里金闪闪的叶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问:“那……那宗主你呢?”
“我?”楼容川咧嘴一笑,“我去找宗主夫人啊。”
禁制里的长老听了,气得直接把拐杖丢了出去,大骂起来:“混账!不负责任!无埃剑宗要亡在你这种人手里了……”
楼容川倒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道:“我常听你们说成家立业,我家都没成,干嘛来继承这个无埃剑宗?”
说罢他又把无埃令化作长剑,踩上去,半点不带留恋地离开了。
长老气得捶胸顿足,却也只能看见楼容川御剑飞远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