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得是我的寿元。”应流扬悠悠补上一句,解答了谢人间心中的疑惑。
这样冷静的一句话,却如同巨雷一般砸在谢人间心中。
“什么?!”谢人间不由得骇然,他一把抓住应流扬为霜魄注入灵力的手,急切道:“你不要再用灵力了!是言袭教你的吗?他怎么会教你……”
之前在风息山庄,从未听言袭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他在风息山庄多待着的那一个月,他们二人也并未说过什么话。
从前尚有几句话聊,尚能切磋剑法的师兄弟,竟也相顾无言。
谢人间是一天天见着言袭肚子大起来的,他没办法不去在意,也没办法坦然面对。
所以等言袭身体大好之后,他便离开了。
他亦有私心,不想告诉应流扬此事。
“不是他教我的。”应流扬并未将手收回,他虚握着谢人间灼热的手心,认真道:“我必须要夺回宗主之位,只有楼容川臣服于我,才会心甘情愿替我恢复灵根。”
说这话的时候,应流扬忽然觉得心中隐隐有一股躁动。
臣服,他喜欢这个词。
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先前想得太复杂了才会痛苦犹豫。
从无埃剑宗开始就想得太复杂了。
灵根尽碎那日就该抛弃所谓仁德道义,不择手段在楼容川身上学会合欢体修炼之法。
这样即便是被言袭骗了一年,这一年也足够得到许多。
而不是藏匿欲望野心,想要继续伪装成那个随遇而安与世无争的应流扬。
有什么用呢?
从前他是通透身中的佼佼者,这样的气度称君子,称端方,都是为了合衬他稳重自持的少宗主形象。
后来他灵根尽碎,成了弱者,又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便会被人骗,被人欺。
这世道人人都想往上爬,为名为利,凭什么他应流扬不可以?
即便是利用感情又如何?
感情是会变的,可得到的权利地位不会变。
“楼容川……能恢复你的灵根吗?”谢人间迟疑问道:“我从未听过有此法。”
“我能活着站在你面前,不就证明他一定有办法吗?”
常人被打碎灵根,等同于灵府也一同被打碎,是断然活不下去的,萧知言便是这样死的,可他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能学古剑决。
应流扬有意隐去了楼容川打入他体内三钉的事。
他也不认为言袭会与谢人间说这件事。
果然,谢人间眼底闪过痛惜心疼,他自责不已,攥紧了应流扬的手,“我不该离开无埃剑宗。”
应流扬热切握回去,亦有些难过道:“我们都太冲动了。”
可他心里确是冷冷的,谢人间掌心的温度到不了他心底。
即便谢人间那日没有离开,天华城的护城大阵有变,谢人间还是会回去。
结局不会变。
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其他缘故,晚饭过后谢人间没有再提留下来的事。
临走前依依不舍,“我明日再来找你。”
“好。”应流扬点头。
谢人间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望着应流扬,桃花瓣一样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怎么了?”应流扬问。
“我……我可以再抱抱你吗?”谢人间的眼中盈盈闪动着一点羞怯的光,他像是鼓起勇气,又像是憋了许久,“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应流扬默了一瞬。
难堪的情绪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一点点将他刚刚冷酷抛下的真心勾了出来。
应流扬觉得难受。
他缓缓点头,“好……”
谢人间一瞬间欢欣起来,冲到应流扬面前,还如同少年一样,莽撞地用力抱住应流扬。
应流扬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于是他也伸出手,慢慢回抱住谢人间。
得到应流扬的回应,谢人间像是诉苦一样,声音闷闷的:“你白天好冷淡,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人间又得寸进尺,“那我能亲你吗?”
“……可以。”
温热的唇很快覆了上来,那股属于谢人间的味道更加熟悉,是应流扬午夜梦回时,不断喊着回去回去时会梦见的香味。
吻过了,谢人间又不愿走了,他依依不舍:“那我能睡在这里吗?”
颇有点图穷匕见的意思。
“不行。”应流扬板着脸。
谢人间垂头丧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