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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饭食都是每日固定去领的,为了避人耳目,应流扬都把饭压得很紧,垒成了一座小土坡。
菜是一人一份,不会多给,所以应流扬都是把自己那份的菜匀半份给岑青骨。
岑青骨还抱怨过几句,说难吃,分量少。
但当应流扬说这是自己吃过的饭菜,他又不说话了。
本意是想让岑青骨知难而退,尽早下山去,没想到昨日还挑食的人竟然吃了个精光。
究其原因……应流扬知道一些。
“咦,应师兄,你这几日都吃好多啊。”见应流扬又端着满满一餐盘的白饭,许南星颇有些惊奇。
“白日体力消耗得有点多。”应流扬随口找了个理由,“总是饿,不如多吃些。”
“是了。”许南星不疑有他,天华城的弟子因着都是一等通透身,巡逻都是去最远的边界,加之晚上还要处理风息山庄抓来的俘虏,确实累一些。
他们待的地方僻静,没什么云家人,许南星匆匆扒了两口饭,低声道:“我和城主说了最近云家的情况不太好。”
应流扬看他。
许南星悄悄道:“城主说,若是没有胜算就借机回去,保命要紧,别让风息山庄知道我们天华城来过。”
倒是符合莫泊向来滴水不漏的做派。
“好。”应流扬点头,并未再问其他。
“应师兄……你……到时候劝劝谢师兄,或者早点带他离去,别到时候风息山庄打上来,看见谢师兄就麻烦了。”
“嗯,知道了。”
“好。”说完了话,许南星又眉开眼笑起来,他收拾了一下空空的餐盘,道:“那我去巡逻啦,应师兄。”
“去吧。”
这一回耽误久了,至傍晚时有人找谢人间讨教剑招,应流扬才找到空隙去给岑青骨送饭。
岑青骨不太耐烦地坐在屋门口等着,一见应流扬,便大声嚷嚷起来,“这么久……你要饿死我!”
应流扬:“下山去,饿不死你。”
“我不去。”岑青骨大爷一样坐在桌边,大言不惭,“我伤还没好呢!”
应流扬瞥他一眼,“我看你刚刚那一嗓子,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我……”岑青骨声音弱了几分,仍然理直气壮,“我这不是看见你高兴吗?”
应流扬没理他,把吃了一半的饭放在桌上。
岑青骨低头去看,碗里一半米饭,菜也只有一半,留下几片肉,半碗汤,看起来少的可怜。
他不由道:“你这样吃得饱吗?”
“吃不饱。”应流扬直言。
“那……”岑青骨看他,“我可以少吃点。”
说完这话,楼容川忽然觉得脸一热。
这样的话他在很多年前听过。
是他还在养尸地时听见的。
他也不是总靠着楼弦送来的饭菜度日,有时候心情好了,也会去附近村庄抓鸡捞鱼。
有一回他闻见有户农家做了鸡汤,香得很,路过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的农妇在和自己丈夫说话。
她说:“你多吃点……上山好打猎。”
“我可以少吃一点。”
这事他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骤然说起相同的话,楼容川很快便想起这件事了。
这么一想,他高兴起来,觉得二人亲近太多了,像家人一样。
谁料应流扬半点不解风情,他道:“你把伤养好了下山去,谁也饿不着。”
楼容川又不爽起来。
应流扬要收回碗筷,留不了太久,看着岑青骨吃得那么慢,不由催促起来,“快一点吃,我要赶紧回去。”
“你要赶着回去见谢人间吧。”岑青骨用筷子戳着米饭,酸气冲天道。
应流扬不答,只是一昧催促,“快点。”
楼容川一下子反骨上来了,故意吃得很慢,细嚼慢咽,拿眼睛挑衅似的瞟应流扬。
应流扬见他这副磨蹭样子,索性直接从他手里抽走碗筷。
“你……”
楼容川还以为应流扬不让他吃了,刚委屈上,就见应流扬从汤碗里拿起勺,而后挖了一大勺米饭,趁着他张嘴,快速塞进他嘴里。
楼容川:……
应流扬竟然在给他喂饭。
楼容川觉得丢人,在应流扬塞过来第二口的时候别开了脸。
应流扬:“张嘴。”
“……”楼容川紧闭嘴唇。
“别让我说第二遍。”
见应流扬语气不好,他只得咽下嘴里的饭,乖乖张嘴。
吃了几口,楼容川又放松下来,开始颐指气使。
“咸。”
“要喝汤。”
应流扬便又给他一勺汤。
塞得急了,汤汁从嘴角漏下来,楼容川也不擦,一仰脖子等着应流扬给他清理。
赶着回去,应流扬只得忍了。
半碗米饭,伴着略咸的菜汁,竟然也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眼见夕阳西沉,应流扬收好碗筷,嘱咐道:“晚上不要离开法阵,知道吗?”
“知道。”
“若是有人叫你的名字,也不要应,知道吗?”
“知道。”
“如果……”
应流扬嘱咐了半天才离开,若是平时楼容川早就不耐烦了,可今日却觉得有滋有味的。
寡淡的饭菜也有滋有味的。
他偷偷跟着应流扬出去了,也没别的,就是想多看他几眼。
但又得避着谢人间。
楼容川觉得,应流扬这样把他当奸夫似的藏也有滋有味的。
结果才刚出去,就看见谢人间找来了。
楼容川没敢上前,隐了身形,隐隐约约能听见二人的对话。
“你怎么又在这里?”谢人间问。
“我……”应流扬顿了顿,道:“没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谢人间笃定道。
楼容川听了心里暗爽。
可不是嘛,应流扬藏着他这么大一个人呢!
“没有。”应流扬回。
“你不说我生气了。”
楼容川侧耳听着,嘴角就没压下来过。
“我只是找不到……上次的地方了。”应流扬说:“就是上次我们……的地方。”
后面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楼容川听得很清楚。
应流扬说:“我……我想你了。”
刚刚还上扬的嘴角一瞬间沉了下去,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楼容川听见了谢人间明显变重的呼吸声。
应流扬继续说:“无关脉修……只是想和你……”
后面的话,隐在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里。
楼容川手里的树干,被他握着,生生攥出一个手掌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