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扬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酸涩万分。
谢人间虽失一魂,但他的实力在府罗城也是无人可挡,若又是忘记了,应流扬不在这里,谁也拦不住他出城。
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一时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过了会,谢人间忽生一计,“有了!”
“我们在城门口写上不要出去的字样不就好了!”
“写字?”应流扬有些惊异,“就只是写字吗?”
若是用什么强悍的阵法束缚住他,还值得一试,若是单纯只是写着禁止出行的字样,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可谢人间却觉得很有用,转回城里去四处找笔墨。
见应流扬愣在原地,还催促道:“愣着干嘛?找笔墨去啊!”
还没搜几家店,一转头,元顾竟给他们找来了笔墨。
墨锭、毛笔,一股脑丢在二人脚下,元顾的表情看起来得意洋洋,像是在期待二人的表扬一般。
刚刚被谢人间的剑伤得只剩下半具身体的元顾又开始缓慢恢复了。
谢人间仍是不喜欢他,睨了一眼,才别扭地捡起笔墨。
应流扬有些愧疚,他望着元顾,道:“辛苦师兄了。”
元顾摇了摇头,笑得很是温柔。
幸而府罗城的水井联通的是地底,虽然不如之前充沛,但也不至于完全干涸。
几人打来水,将毛笔泡着,研好墨锭。
谢人间大笔一蘸墨汁,立在斑驳的城门前,思索起来,“该写什么好呢?”
应流扬还是觉得此法并不管用,没有实打实的力量克制,写什么都拦不住洗心换骨身。
倒不如让他写点禁锢阵法?
只是禁锢阵法所耗费的灵力极大,应流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还能不能再往内注入灵力?
想要拦住洗心换骨身,寻常的灵力还不够……
犹豫间,却看见谢人间飞身上了城门,歪歪扭扭自顶端写下来一行字:
应流扬会回来找谢人间。
应流扬见了,心中忽然生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问:“写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出去了吗?”
“当然。”谢人间拿着笔,往下望着应流扬,自信道:“即便是忘了,看见这句话,我肯定不会离开!”
应流扬没再说话,他也沉默地拿起笔,在城门上开始书写。
能束缚住洗心换骨身的,竟然只要这样一行字。
没多久,府罗城的大门上都写满了这句话,一眼望去,最显眼的,还是应流扬这三个字。
谢人间自小功课就练得不大好,字也歪歪扭扭,还不如应流扬用左手写的,但城门之上应流扬这三个字,竟然比自己的名字都还要端正,谢人间越写越兴奋,连衣袍沾满了墨渍都浑然不觉。
到后面,元顾也加入了书写的行列。
应流扬不知心中是何感觉,匆匆擦了擦眼角,继续抬着手臂写。
元顾站在他身边,他的身体是魂灵与魇气组合而成的,不足以控制笔,但也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
应流扬见他在门口这样拦谢人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心底防线卸下大半,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元顾师兄,我冒昧问一句……”
元顾转过脸看他。
“你……为何还没有去往生?”
元顾一顿,手上拿着笔,比划了几下,却忘了笔上还有墨汁,一下子甩了二人一身。
旁边的谢人间躲闪不急,“干什么?甩我一身墨……”
元顾这才慌忙收手,有些歉疚地去看谢人间。
可谢人间早就不理他,去别处写字去了。
应流扬并未看懂元顾的意思,元顾思索了一阵,竟然执起应流扬的手,将自己的神识传入应流扬耳中。
应流扬有些愕然,却已挣不开他的手。
魂灵传神识是极其危险之事,神识是魂灵唯一依靠存在这世间的东西,元顾此举无异于把自身全部都交给对方,这期间但凡应流扬有一丝歹念,元顾就会魂飞魄散。
借由神识,应流扬这才知道元顾迟迟没有往生的原因。
府罗城的魇气太重,镇压住了他的魂。
又因为魇气重,所以他的魂也没有消散,一直停留在此处。
还未来得及了解太多,到一旁写字的谢人间走了过来,硬生生把二人相握的手撞开,然后状似无意地走到另一边去写。
“专心点啊,别做没用的事。”谢人间提醒道。
三人用了一下午,将府罗城的四处出口大门全都写满了这句话。
一字一句,黑得触目惊心。
临走前,他替谢人间把身上的墨渍清理干净,不放心,还在嘱咐谢人间:“你真的不能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谢人间抱着手臂,懒懒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