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逗留,单刀直入,问客栈老板可知鬼楼何处?
谁知那老板一脸神秘,只答:“雪影深处。”
何谓雪影深处?
应流扬还想再问,那老板却笑着走入柜台之后的门,没再出来。
应流扬不敢耽搁,又四处去问其他食客。
结果留在客栈等苍穹叶的人面面相觑,皆道:“不知啊……”
“知道鬼楼在哪的,都完成任务,拿到脉修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
……
难道现在只能等鬼楼的人再来发苍穹叶吗?
那根本来不及。
应流扬咬了咬牙,提着剑便离开客栈。
他认为楼容川既是在养尸地长大,那鬼楼一定离养尸地不远。
循着先前的记忆,应流扬先去了离雪崖。
愈往北走,温度愈低,应流扬冻得手脚麻木,仍是不敢停歇。
才至村口,应流扬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里黑云压顶,魇气横生,半点没有之前村庄的悠闲模样,早就成了入魇之地。
应流扬走入村子,发现里面竟没有一个活人,尸花开得到处都是,已经和养尸地里的尸花一般大了。
想来村庄里的人,都做了这些尸花的养料。
应流扬顾不上这些,他穿过魇气浓重的村庄,来到养尸地,突然发现远方积雪还未消融,隐约能见几抹白色。
雪影深处……
应流扬心中一动,他几个起落便御剑到了那处,离雪崖顶端,竟真有一道山门。
竟然真的找到了鬼楼。
应流扬发觉门前有结界,他持剑入内,果然触到一道无形禁制。
不多时,一个短发红眸少年自那门内出来,疑惑地看着应流扬,一双红眸亮如宝石般璀璨。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应流扬。”应流扬道:“我要求见你家鬼主。”
“应流扬?”谁料那少年听见这个名字,神色一变,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打量起面前这个满身尘土,眉眼疲惫的青年,“你就是应流扬?”
听见他这般询问,应流扬暗暗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自己,那见楼容川还不算太难。
“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少年没再往下听,一个转身,又钻回禁制里去,再看不见身影。
应流扬一愣,不知何意。
山门之中,只见一道白茫茫的结界,再看不清内里。
应流扬以为那少年是进去通报了,谁知在原地等了半晌,都没见有人出来。
此处是极北之地,又在高处,更加寒冷。
应流扬等到傍晚,才后知后觉楼容川也许不想见自己。
他顿时有些急了,提着剑往里闯,可是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破除山门禁制,于是只能整个人伏在那道透明的禁制之上,大声喊道:“应流扬求见鬼楼鬼主楼容川!”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声音,还是那少年的,像从远处传来。
应流扬附耳过去听。
“我们鬼主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我真的找他有事!”应流扬像拍门一样去拍那禁制,手心却遭到电击,猛地被打回去,他不敢轻举妄动,“我要见他!”
……
可无论应流扬喊了多久,山门之内都再无人回应。
从前一直躲着楼容川,如今却换他不愿见自己。
不行,他一定要见到楼容川,为谢人间拿回那一魂。
思此,应流扬咬了咬牙,他将霜魄高举过头顶,一撩衣袍,双膝一折,笔直地跪在泥泞冰冷的土地之上。
他高声道:“应流扬求见鬼楼鬼主楼容川!”
门内无人回应,他便奉剑跪在门口一直喊。
“应流扬求见鬼楼鬼主楼容川!”
一如当年。
……
一夜过去,应流扬的身上都结满了霜雪。
他已经没有力气,但口中仍然微弱地喊:“应流扬求见鬼楼鬼主楼容川!”
冷到极致时,他已经动弹不得。
身上宛如被冰冻住了一般,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动,喷薄出稀薄的白气。
可以肯定的是,再跪下去,这白气也会消失。
应流扬开始意识模糊。
他在想,在这短暂的人生中,除了长辈之外,跪过最多的,竟是楼容川。
仔细想来,三次长跪,都是他心甘情愿。
如何不是心甘情愿呢?
应流扬虚弱地喘着气,仍然在喊他的名字:
“楼容川……”
“楼容川……”
“溶溶……”
他说月色溶溶,如何不是心动呢?
……
眼前越来越黑,应流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入了夜,还是他快昏厥过去了。
应流扬努力睁着眼,不想让自己失去意识。
眼前好像黑了一瞬。
混沌中他又看见了那张脸。
月色溶溶。
那双极艳的眉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应流扬,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