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楼容川用力呼了一口气,像是疼痛缓解后的松气,他看也不看应流扬,把身体转了一面,背对着应流扬,“你去找谢人间,管我做什么?”
“你也受了伤?”
“……”
“是因为谢人间吗?”
“不用你管!”楼容川的声音闷闷的,“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应流扬没有说话。
楼容川僵着身体卧在床里,满脸不在乎。
却还是屏气去听应流扬的动静。
良久,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无可奈何似的叹息。
“唉……”
过了一会,应流扬道:“旁人总说我和洗心换骨身的机缘是求也求不来的,可我总觉得,被你们喜欢,倒像是劫数一样。”
“谁喜欢你了?”楼容川颇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分明是你先……”
“……”
楼容川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是你先给我白梨……”
“又送我红绳……”
心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可还是钝钝的,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传来不甚明晰的痛意。
那日在云家山林,谢人间的剑气贯进心口,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为什么失魂的会是谢人间呢?
楼容川面对着黑暗,忽然在想,如果那一刻,真被伤到要害,和自己血肉相连的应流扬会不会心痛?
会不会也同今日这般四处求人?
身后的应流扬没再说话。
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楼容川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但闹了一晚,很快便有困意袭来,他的脸埋在柔软的床榻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一夜无梦。
醒时没看见应流扬,不知去了哪里。
楼容川心中有气,见应流扬不在刚想发作,就看见他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盘中有饭有菜,还冒着热气。
刚刚生起的火气压下去半分,楼容川脸色不善地看着进来的人。
应流扬笑意明媚,“你睡了好久,先吃点东西吧?”
楼容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哼半嗯了一声,慢吞吞起身坐到桌前。
应流扬将食物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起得早,午饭早早吃完了,此刻坐在楼容川对面,闲闲地看着他。
楼容川冷笑,“你怎么不喂我了?”
应流扬面色微赧,“那时情况危急,你现在若是要,也可以。”
说罢拿起碗筷,替楼容川夹了一道菜,递到他嘴边。
楼容川盯着他递来的菜,并未拒绝。
一来一回间吃了几口,楼容川看着他殷切的动作,忽然道:“你不会对岑青骨动过心吧?”
应流扬一愣,“岑青骨不都是你?”
楼容川冷哼一声,“之前不是。”
“之前的岑青骨呢?”似是想起客栈时天真无邪的少年,应流扬心中有些不忍。
“死了。”楼容川脸上露出恶毒的神情,他兴味颇丰地观察着应流扬的表情,故意将杀人细节说出:“他回鬼楼拿脉修的路上我就把他杀了,一刀,死得挺轻松的。”
“……你杀心不该那么重。”应流扬垂下眼,“他们都是无辜的。”
“什么杀心?我想杀便杀。”应流扬眼底的不忍使楼容川愈发烦躁。
“岑家也是你做的吗?”
“是。”楼容川仰着下巴,毫无愧色。
“为何栽赃给我?”
“我想做便做咯。”
“唉。”应流扬顿住手,没再继续喂下去。
“应流扬,你真不该回去找谢人间。”见应流扬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楼容川故意道:“你要是没那么想爬回去,也不会造成这个局面,这一切我若是始作俑者,你也逃不开干系。”
闻言,应流扬骤然抬起眼,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难道要他和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魔头同游天地,携手除魔,被骗一辈子吗?
应流扬很有冲动这样去问,可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不能惹怒楼容川。
应流扬气得手抖,拿不稳筷子,他故作镇静地放下。
楼容川从他竭力忍耐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端倪,嘲讽道:“怎么?你舍不得。”
应流扬不答,只道:“人如果得到的力量太强,不加以引导,也是一桩祸事。”
“祸事?”楼容川冷哼,“我若是没这洗心换骨身,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你和我说引导?我怎么活下来的还需要你教吗?”
应流扬望着他,良久,才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楼容川的脑袋,“对不起,是我的错。”
楼容川皱着眉躲开那只手,“少碰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非常烦躁。
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