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楼容川,却见他神色似有闪烁,好像也飞快地扫了一眼前排的人群。
“……”
过了一会,楼容川从鼻间哼了一声,而后像是甩一块破布似的将洛书越丢进人群。
天华城的弟子接住了他虚软的身体。
楼容川背过身去,“你说的。”
踏入结界之前,楼容川的声音赋了灵力,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不要再让我看见有人在我鬼楼门前,滚!”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散了,头也不回逃命似的跑。
应流扬望着顷刻之间散尽的人群,叹了口气,也回到了结界之内。
只是楼容川却真像是哄不开心似的。
应流扬每日都在默默算着谢人间的七七之日,忧心忡忡。
晚时歇下,在床笫之间稍有走神,压在身上的人便不动了。
屋里太暗,应流扬费力去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欲色未消,又浮上来一丝恼怒。
楼容川怒气冲冲:“我不高兴!”
应流扬:……
***
虽然楼容川不说,但应流扬能感觉到他的伤迟迟未好,养尸地除魇的事也暂且搁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鬼楼门前又来了许多人。
皆是凡体,所有人都风尘仆仆,脸上尽是遮不住的疲累。
应流扬也是偶然路过听家仆闲聊才知道他们已经在门口守了三日。
鬼楼处在极北之地最冷的一端,虽然已经不下雪了,但夜晚的寒冷不是凡体能守得住的。
应流扬一听凡体二字,忽地顿住了脚步,他转回身来,急急问道:
“可是天华城来的凡体?”
那些家仆也没料到应流扬未走,见他来问,脸上纷纷露出惶恐的神色,不敢回话。
应流扬心下明了几分,转身便离开了。
果然在门楼结界之前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是谢人间的父母。
不过短短半月,再见二人时已是满头灰白,夫妻二人守在门楼前,冻得鼻尖发红也不肯离开。
谢家财力丰厚,谢家夫妇来此也早有准备,像是带上了所有家当,马车在他们身后足足停了十几辆,远远望去甚至看不见底。
谢夫人身上的狐裘沾满了寒露,早已不似从前油光水亮,湿漉漉的结成一块一块,像是厚重的铠甲一般,却压不弯她纤瘦的身体。
谢父满面忧愁,将手中暖玉递到谢夫人手中,温声道:“夫人,你且去车上歇息吧。”
“我不走!我……”谢夫人两眼乌青,像是许久没有休息一般,她站在门楼前叫喊,“鬼主……鬼主……我谢家愿用所有家当,换吾儿一魂……”
一步之遥,他们看不见结界之内的应流扬。
应流扬犹豫了。
他无颜面对他们。
是他把谢人间害到这个地步。
谢夫人在外面哀哀地求了几句,忽地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谢父和身后的随从匆匆将她扶住,才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应流扬见状,实在不忍,一步了跨出去,劝道:
“你们先回吧,谢人间的一魂我一定找到。”
原本面前空无一物的门楼处忽然出现了活人,吓得众人退后一步,待看清了是应流扬,谢夫人强撑着丈夫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找回神志。
她直视着应流扬,“你怎么找?都这么久了。”
她深知此时与应流扬发脾气也无用,可还是难掩心中的愤恨。
“这……”应流扬一时语塞,“还有十四日,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
话音未落,突然被谢夫人尖声打断,“十四日?!”
“哪里来的十四日?!”
应流扬被她骤然暴起惊了一下。
谢夫人甩开丈夫的手,步步紧逼,“吾儿七七之日我日日心如刀割……你竟还能记错,叫我怎么放心?怎么安心?!”
应流扬愕然。
他亦是每日都在记着日子,怎么会记错?
“七日!”谢夫人怆然道:“只剩下七日了!应流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