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雪衣闻言惊讶道：“你小舅？”

酆竟遥觉得奇怪，因为房雪衣的这句话的重音在“你”字上。

“他不是我亲舅舅，只是跟我舅舅关系好，又一直住在我家，所以我这样叫他。”

“他为什么住在你家？他生病了？还是受了什么重伤？”

酆竟遥惊讶于他居然能一下子猜到“生病”这一点上，更是相信几人从前是关系亲密的好友了。

他思索片刻，决定还是说实话：“他疯了。”

房雪衣音调都提升了几分：“疯了！”

酆竟遥说：“时疯癫时清醒的，十六年前他犯病失踪了一段时间，再找回来后我舅舅就一直形影不离地看着他。”

房雪衣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末了只能无声叹息。

他抬步想要离开，酆竟遥叫住他：“不是要见宋渺？”

房雪衣：“改日吧，现在没心情。”

酆竟遥：“你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那个小神医不是说了，一个烧死的，一个因为蛊疫而死。”

“那是谁烧死了我爹？”

房雪衣无奈摇头：“你自己都不知道，反而来问我。”

“我舅舅只说让那个我报仇，可是我们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

房雪衣：“如果真要算，现今武林上有头有脸的那些人，都能是你的仇人，你要报仇，还真能杀光他们么。”

酆竟遥沉思片刻，说：“那要看谁是正义的那一方了。”

“哦！”房雪衣被风景要这个回答吊起了兴趣。

酆竟遥：“若我爹娘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江湖正道杀了他们我还真的没话说，说不得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后要父债子偿来杀我。

若我爹娘是良善的人，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害我爹娘，那我拼死也要报仇雪恨。”

房雪衣：“你可知道你爹娘的身份？”

酆竟遥点头：“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魔女夫妇。”

房雪衣：“你既然知道，那还觉得你爹娘是良善之人吗？”

酆竟遥上前一步，拉进自己和房雪衣之间的距离，轻声说：“青茶以蛊虫可能会传染的理由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石棺，他想遮掩的其实是我娘的白发。

我娘是披白山庄的弟子，又有石棺敛葬，怎么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不是天下所有的门派的门生都是良善之辈，披白山庄也不列外。

但是石棺沉重无比，又是出自披白山庄的山上，如果江湖上响当当的魔女真的十恶不赦，披白山庄又怎会送来石棺安葬？

房雪衣垂着头，最后看了一眼石棺中躺着的两具尸体，一具容颜依旧，仿佛他讲个笑话，那人又能开怀起来，而另一具，触目惊心。

房雪衣说：“把他们葬去披白山庄吧，你娘生前念叨着呢，死了以后还回山上去。”

酆竟遥拦着路，房雪衣无奈只能说：“那段时间我不在中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统统不知道，但是宋渺那小子很可能会给你答案。”

说完，身形一晃，一阵风似的又溜走了。

酆竟遥想把石棺的盖子合上，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合不上石棺，想来，只能去找宋渺了。

宋渺被个小徒弟喊了过来，轻松合上了棺盖。

酆竟遥问：“这种石棺只有你们山庄的人才能开合吗？”

宋渺：“不是啊，只是需要点手法，我教你了你也会。”

黑暗中也看不到酆竟遥的脸色，只听得他的声音十分沉闷：“那你教教我吧。”

宋渺只以为是他心情不好，索性这也不是什么秘籍不能教给别人的，就大大方方和酆竟遥讲了其中关窍。

酆竟遥尝试了下，果然开合顺利，石头轻微地摩擦声停下后，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

宋渺没想太多，还以为是酆竟遥心里难过，就需要个人静静陪着，就也站在原地。

过了几息，酆竟遥突然问：“你知道我娘是谁吗？”

宋渺回神，说：“大概能猜到。”

酆竟遥“嗯”了一声，似是等着宋渺继续往下说。

宋渺就继续说：“看你娘亲的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去世的时间是二十年，她的年纪应该和我师父不相上下，是师父那一辈的披白山庄弟子。

他们那一辈，最出名的两个，一个是侠女，一个是魔女。可惜两个都英年早逝，不然庄主也轮不到我师父做。”

酆竟遥：“那我娘是哪一个？”

“如果没猜错，是魔女沙华。”

“披白山庄有送石棺来，那是不是你们有记载我爹娘的死因？”

宋渺：“没有，你自己看我们在山洞里发现的状况，沙华前辈是先去世的，尸身早就放入石棺，而你父亲但是还活着，当时的情况，更像是……”

宋渺犹犹豫豫，酆竟遥则更坦然地接过他的话来说：“更像是安葬我娘的途中遇袭，我爹寡不敌众，又孤立无援。

但是那些人死了一波又一波，还是不能杀了我爹，就把他逼进了绝路，一把火烧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舅舅找不到我娘的尸身，因为就是安葬她的途中出了事。”

宋渺眼睛适应了黑暗，就只看到酆竟遥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想到他失去双亲的时候，年纪似乎和自己当时也差不多，心下一软。

“如果你要报仇，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