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问什么问题的话,就在旁边呆着,千万...千万不要自己插话。”
刘罡明边上楼,边叮嘱我们不要在做笔录的时候,发出任何打扰到他的声音。
“就算有问题,也要等我问完之后再说,总之一切以安排好的询问流程走。”
刘罡明吩咐完这些后,把我们带进一个会议室。
在房间中央的长桌一端,给我群青和子琪留了三个位置,负责记录的女警朝走进房间的我们投来冰冷的目光——仿佛反而是我们要接受审讯一样。
刘罡明示意我们保持安静,将第一个需要人带了进来。
这是一个我们之前并未见过的女人。
她进来之后,不屑地撇着嘴巴坐下来,很不耐烦的样子,高高的颧骨,在她凹凸不平的脸上像双峰般竖起。
简单的几句问话,女人就表现出来极其急切离开的意愿。
“俺都说了,俺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人家老太太就是当时住在我们旁边,那又不是我下的毒。找我也没有用,再说了要问的昨天怎么也问完了,我家孩子马上要高考了,没时间在这里给你耗。”
女人穿紫色的紧身毛衣,面容干瘪,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和学校的语文女教师一样洪亮。
烫成棕榈色的卷发,颜色没能深过她略带暗沉的脸部,所以显得皮肤格外的黑。
她相当难缠,刘罡明几个基本的问题,她都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
可以感觉到,她回答了有一段话,但实际上那段话的确毫无内容可言。
至于自报家门之类的信息暂且不谈——这个女人是邓岳母亲那一方的远方亲戚,难怪,第一天我们也没有见到她的面。
警方并不怀疑这个女人,她没有杀人的动机,和娘子山案也无甚关系。警方之所以又把她传讯过来一遍,完全是她在邓岳的姑妈:邓国芳死亡当晚,刚好住在了她房间的隔壁。
“我不大认识她是谁。是亲家,也不至于谁都要认识的,统算起来,就是连上游海鑫和邓国勤结婚,我到场看到她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哩。”
刘罡明还想确认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邓国芳在死亡之前究竟做过什么。
邓国芳的死亡时间可以确认在凌晨,大约九到十点钟,邓岳的姑妈邓国芳,在房间内和邓岳杨芳蕊用手机视频通过话,除此之外,和死前的邓国芳还有过接触的,就是眼前这个正在接受质询的,名叫游景华的女人了。
据她回忆,邓国芳过来这边房间找她借空调遥控器。
“老太太年纪大了,说她吹不得冷风,她房间里的空调遥控器刚好不见了,就过来借我的,关掉之后就还回来了。”
女人说着,又提到了一个细节。
“她在和我借空调遥控器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和谁视频通话。”
女人说的,应该是将近十点时邓国芳和邓岳夫妇的视讯聊天。
“你有注意到那时候邓国芳有什么异样吗?”刘罡明问道。
“没有,老太太精神的很哩!我像她那个年纪,是不能这么风风火火的了。”
女人说完这句话,似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对于邓岳和杨芳蕊她也一概不知,来参加婚礼,大多只是亲戚之间应酬一下,她和这两名晚辈之间的关系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新郎新娘子我是见过的啦,就见过一次,哦,就客厅里招呼的时候看见了。这别的就没得我的事了,你看好不晦气啦,儿子马上要高考啦,参加个婚礼打算沾沾喜气,这是什么事嘛。”
女人骂骂咧咧地结束了笔录,她算是目前警方的关键证人之一,直到破案之前考虑到她的人身安全,刘罡明还是尽力把她留在了猪头山市。
“我本来觉得她隔一天能够再回忆起来什么的,没想到还是这些东西,和她昨天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价值。”
刘罡明将女人送走,我也不是很擅长应付这一类型的人。
“毕竟是最后一个接触被害人的人,说不定她只是有些细节没有想起来。”
忘记和人交往中的种种细节是大脑的常态,潜意识也许会记录下来一些并未察觉到的关键的信息,可这些信息,通常来说,也需要时间才能被人重新想起。
并没有留下整理休息的一段时间,刘罡明点点头,让门口的警察将下一个证人抑或是嫌疑人带了进来。
这张熟悉的面孔,最开始看到我、子琪和群青三个也在房间时,有些惊讶,可他转脸又恢复镇静走了进来。
任东风作为本案的重要证人,也是潜在的怀疑对象,却是我们的熟人。
我习惯称呼他班长,虽然从小到大,我拥有过很多班长,他是唯一一个我现在仍然想用班级职务称呼的人,也借助于他,我们才得以参加进这场娘子山的血色婚礼。
隔着中间的桌子分坐两方,我感到有些不适应。
刘罡明这一次问的问题,明显要细致很多,有相当量的问题和上一次提给那个女人的不同,并不是在期待回答者描述什么,而是附带有一些诱导性质或者纠察的感觉。
比如说,刘罡明询问任东风:是否有在前天的凶案当晚接近过康墨海的房间时,就非常明显的使用了其他的提问方法。
“你在前天晚上还记得自己住在几楼么?”
“三楼,我是和几个小学同学同住在一起的。”
“案发时间,也就是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你有没有去过一楼?”
“没有,”任东风肯定地回答道。
“那和你同一房间的其他同学在以上时间段有没有下楼或者去过一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