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岁愣了愣,道:“何出此言?”
“知道凶手后,不顾民愤,不顾权威强行判他有罪是个陷阱。我们要查的还有很多。但幸好,我已经有眉目了,你按这个方向派人查下去……”
“没问题。”
耻门这边,顾修和厄穹刚睁眼,就发现他们正脱了裤子在街边小解,吓得两人赶紧收裤子逃走。这种事他们常有见到,却都选择无视,今日自己视角导入一下简直羞愤欲死。等他们俩跑起来,跑到主人公家里时,才发现他们饰演的,是不学无术到处耍流氓的两个混混。
试炼要他们每天去做一遍偷鸡摸狗的事,不做就会警告试炼失败。顾修本想尝试着做一下,但发现试炼目的竟然是抢别人救命钱,他知耻了,和厄穹一起进退两难。最后两人决定,出去后给大家伙赔罪,事后重刷试炼都行,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事。
结果就这样通关了。就这么简单通关,也让两人感到羞耻,觉得其他人都在试炼之门挣扎,他们两人分到了最简单的居然一下就过了。可能试炼过后也会感到羞耻,也是耻门的试炼存在的原因之一吧。
于是二人就在门口守着,直到听到洞口有动静后才迅速隐蔽到一旁,靠顾修升起结界小心隐蔽,观察终于赶来的一队人马。
来的是鏖畲门的李摩诃。她和她的队伍尽显疲态来到洞中,所有人一来便搀扶着休息。李摩诃也有些筋疲力尽,天知道她为了追那个无名小宗门的进度有多拼。她绝不允许那种杂牌宗门跳到自己头上。还有那个女人,小小一个宗门,竟然有五十岁以下的元婴在,开什么玩笑!
待李摩诃休整好,她便开始看着面前三扇几乎一模一样的门犯了难。虽然根据先前的经验,她知道这次试炼的是品德一类的,但哪扇门对应什么样的品德她完全不知道,更不用说面前三扇一模一样的门,她根本分不清。
但她还是凭借直觉分出三个小队,然后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修存在后,和队伍的人直接进了门中。
好险。顾修松口气,撤掉结界。要是发现只有他和厄穹,肯定会针对他们然后浪费时间。虽然在勇门前他们都会受到铭文保护,但平白无故的骚扰也并不是可以坦然接受的。
而孝门中,封琚月和墨濯漓正在拼凑两人的已知信息。已知,丈夫死前一家人其乐融融,丈夫死后前几年婆婆都还很好,脾气也不错;到后面家里积蓄都要给女儿读书时,婆婆便不高兴要赶媳妇走。但也不不会说每天都打骂,妇人没有过这样的记忆,基本都是拐杖威慑。但妇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也坚决和婆婆怼嘴绝不离开。
“也就是说,媳妇其实并不讨厌婆婆。”墨濯漓似乎看懂了什么,暗叹一声,“我恐怕知道原因了。”
“说来听听。”封琚月对民间家庭事故不甚了解。因为她没怎么感受过家。三岁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四年,七岁遇到凌安怀从此命运改变,症状被救治,被尚书府捡走,后加入军队,再然后独自历练……遇到凌安怀前一直一个人,凌安怀走后也一个人,再相遇她就不愿意放手了……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凌安怀了。
墨濯漓垂眸,慢慢说道:“家里的钱,本来就是要给女儿读书的。因为老人宠爱孙女的表情,是做不得假的。但是家里没钱了,可媳妇还年轻,媳妇才二十多岁,还可以再嫁,没必要蹉跎在她这个老妇人的家里。所以她赶媳妇走,故意对媳妇恶言恶语,但是实际上妇人除了做针线活外,基本没干过农活。家里的地,需要人,家里的柴,也需要人,家里的水缸更需要人。那么做这些的,总不会是一直在私塾上课的女儿吧。那就只能是老妇人做的。但她一个老人又要怎么做这些粗活呢?必然是靠说媒,说那些年轻男人帮他砍柴犁地,然后给媳妇物色好的夫家,不要让媳妇蹉跎在自己这里。”
封琚月顿时恍然大悟:“既然如此,尽孝便是让妇人坚持到底,并且同老人说开。但这只是我的这份尽孝吧。那女儿的呢?”
墨濯漓说:“女儿其实只要看到母亲不再遭受奶奶责骂,其实就会好的。她只是一个不想母亲受苦的孩子而已。走吧,我们去通关试炼。”
封琚月点点头,起身跟上。她知道,亲人之间是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的。原来陌生的亲人也会吗?媳妇自愿留在这里照顾婆婆,婆婆宁愿散尽家财供孙女读书宁愿一人苟活也不要媳妇在这里受苦。
不知道为何她又想到了凌安怀。只是这次,她第一次审视起了凌安怀。要论保护对方豁出性命,凌安怀早在魔宫就做到了如此;要说无私的帮助,凌安怀小时候就做到了如此;要说宁愿蹉跎自己未来也要照顾她……封琚月不希望凌安怀这样做。
凌安怀从未对不起她。但,一定不会像封琚月对凌安怀那样对自己。
啊,那,一直以来她对凌安怀的付出,真的有必要吗?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执着凌安怀的呢?
结束试炼时,封琚月都还浑浑噩噩的。她不懂怎么突然就开始思考这个了。明明自己进来之前,还绝对信任凌安怀。可是进来之后就这副样子……
“你在想什么?”墨濯漓看向发呆的封琚月。她少有在封琚月身上闻到迷茫的味道。
封琚月看向墨濯漓,一想到墨濯漓和凌安怀有过她不知道的事,她就对墨濯漓生起厌烦之心。可是她又心知肚明这种情绪是不好的,只能一遍一遍将厌烦吞下,耐心回复:“多谢墨长老关心。我只是担心凌安怀她……什么时候出来。”
墨濯漓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一样,笑道:“原来如此,在想凌安怀。你对她相当在意呢,二位可是有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吗……封琚月淡淡道:“不过是,她施舍于我的故事罢了。”
廉门中,凌安怀将案件整个推翻,得到了事件的完整真相:杀了地痞流氓的,应当是土末村全村。因为那地痞流氓在土末村的地盘死的,死的突兀,全村人都否认,明明全村人都受过欺负的,怎么可能不会恨他入骨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县令的表侄,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所以,村里人合起来杀了他,只要每个人都是凶手那就没法抓到凶手,这是经典的火车案里的手法。
当然,作为廉洁的县令,朗岁自然是判了那人无罪,当庭释放。那所谓上面的压力,最后也没到来,恐怕是因为某个捕头干了些事吧。
总之,凌安怀和朗岁通过了试炼。两人刚走出试炼之门,就听到封琚月在说话,然后正好是那一句,“她施舍于我的故事罢了”。
话音刚落,封琚月就好像有感应般抬头,对上了凌安怀的眸子。她头一次,在凌安怀那双永远没有色彩的白色眼睛里,捕捉到了受伤的情绪。
天,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封琚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慌张地朝凌安怀走过去。
“凌——”
然后封琚月呼唤凌安怀的声音还未全部说出,便看到凌安怀径直饶过自己,同其他人说道:“现在动身赶往勇之门吧。去那边的路比较复杂,而且现在天色已晚,若是赶夜路恐怕不便。”
封琚月御剑追着凌安怀背影,想要凑近去和凌安怀说话,却发现凌安怀坐在墨濯漓的法器上。墨濯漓的法器是一艘船,能载人,凌安怀直接坐上去了。看得封琚月心里一阵难受,却又自认没有资格干涉凌安怀的决定和选择,便憋着跟着队伍。
一行人就这样朝着勇门前进。
宵云宗众人走后不多时,孝廉耻洞口里,三大宗门的人都到齐了。他们发现这里没有那个小宗门的踪迹后,知道那几个人肯定跑到跟前边去了,没有多少迟疑抓紧追去。却没有注意到,夜色正在降临。
夜晚的试炼之门,可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