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啊。”
恍惚间,凌安怀感觉听到了追云的声音。
“我得走了。你太疯了。魔族每一次爆发魔力都会伴随同样的精神力震荡。我这缕意识为了帮你们驱散压制已经耗尽,没法再陪伴你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啊,真是操碎了心。凌安怀想着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笑。
“凌安怀,切记,不要轻易动怒。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如此,别过,珍重。别让在乎你的人掉泪了。”
在说什么呢?追云……追云?
整个头盖骨都在痛,太阳穴刺痛,身体沉重如同坠入深海,被灌了千吨水银,呼吸也是粘稠的,五脏六腑都在呼救,四肢,大脑,躯干,好像错位了一般分不清位置。
剧烈的混沌与疼痛终于让凌安怀从长久的黑暗中寻得了一丝清明,如泥般粘稠污浊的意识终于也在那最后一丝残念的呼唤下挣脱了桎梏。
于是,凌安怀那长久不得控制与感应的身躯终于一扫污秽找回了意识。那双眼皮,也慢慢地松动,缓缓睁开。
奇怪,这里好像,医院的病房……好雪白的天花板……咦?得肝癌去世的大姨父怎么在跟我招手——
“凌安怀!”
封琚月熟悉的声音让凌安怀涣散的瞳孔陡然聚焦回神。她愣愣地看着封琚月焦急的脸,感受着砸在脸上温热的泪珠,总算找回了自我意识,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处理信息。
她记得他们刚解决掉了魔族,然后回来的时候给顾修那小子翻了个白眼,扶着封琚月躺下了,自己也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很好,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脑子断片了。
封琚月脸上挂着泪珠,扶着凌安怀坐起来,喂她喝了些热汤。
那天,那个瞬间,她真的好害怕。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封家被屠满门场面,好像又经历了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只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只要凌安怀能平安无事,她抛弃什么都可以。
于是她积极配合赶来的丹修药师的治疗,等到可以自由行动后,便日夜守在凌安怀身边。
药王谷派来的人说,凌安怀是因为吃了两颗龙丹后强行提升修为却没能突破境界导致丹田积压过大,同时在与魔族对战时肉身硬抗导致五脏六腑,经脉与肌肉组织还有骨头在内部溃烂,可以说上半身就剩着一张皮,靠着灵力一边修复一边连接在硬撑着。
能活下来,全靠惊人的意志与纯灵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有奇迹。两颗龙丹在体内微妙的平衡了,炼化后成为了凌安怀取之不竭的灵力本源,也间接护住了丹田,才没让她变成废人。
听着药师心惊胆战的汇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先不说龙丹从何而来,一次性一颗就足够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笨拙的修士可能需要十年的时间来消化一枚龙丹,快的一年或者几个月就能消化。凌安怀为了对抗魔族竟然一次性吃两颗后也不考虑炼化问题,直接强上战场……
真是够疯的。
“有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这五天里,大家都来看过。
忽阑子送了些花,她说长生天的在挡魔族攻击的时候家当都用光了,送不出东西来,就只能送点花。但是还给了一块令牌,说他们宵云宗,永远是长生天的客人,长生天随时欢迎前来做客。
李摩诃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人,肃穆地抱着一块不大的盒子。房间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她送了些大补的药物,和长生天差不多,好东西都在战斗和救助中用完了。
遁空门在迦摩的带领下来了一场诵经祝福与现场串佛珠,现在凌安怀手腕上绕着的那一圈,就是集遁空门众人祝福的佛珠。
陆续有不少宗门的人都来看望凌安怀。但被药王谷的谢绝探望了,说人太多会影响病人修养,于是小渔村这个破屋子里,只留下了封琚月守着不曾离开。
大家重振旗鼓,决定重办一次宗门大比,这次由各宗合力创办,选在城里,正好是水安乡。似乎是为了消除魔族带来的绝望,以及让大家不要惧怕战斗而特意选择继续举办的
凌安怀微微咳嗽两声,便让封琚月慌得手忙脚乱要去请外边来此支援的药王谷医师,还是凌安怀及时扣下封琚月手腕,才没让她给跑出去。
“我没事,封琚月,你莫要慌。”凌安怀很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无非就是吃了两颗龙丹满得太多了内里撑爆了。
不过这些天身体自我修复也需要不少灵力,算是歪打正着,除了有点虚弱,身体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因为吸收了龙丹之力,似乎灵力有了些许质变。
封琚月听到后松了口气,又在床边坐下。
小渔村的木屋墙带着潮湿的鱼腥味,烂纸糊的窗外刮来热风,也带来穿透乌云的丝丝缕缕阳光。
有多久没有仔仔细细看过封琚月的脸了?大概很久了。她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连轴的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也根本来不及去关注封琚月。
封琚月只是抿唇,沉默地看着凌安怀。千言万语最后都阻塞在唇齿间无法言说。她抬起手为凌安怀整理凌乱的头发,发现凌安怀没有丝毫抵触时,又触电般收回手。
“宗主呢?没来接我们吗?”凌安怀透过神识,能感觉到外边都是药王谷的人。真奇怪,药王谷不是不怎么出世吗?这一变故,又在未来象征着什么呢?
“宗主归宗了,朱师姐的身子需要调养。以及彻查墨长老失踪的事情。”封琚月说得很平静,她并不担心墨濯漓的事。她直觉觉得凌安怀知道墨濯漓的去向和安危。
凌安怀闻言,欲要起身,封琚月二话不说,一掌按在凌安怀肩上将她压倒在床上。
“这是做什么?”凌安怀平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封琚月。她有一瞬的慌张。这不像是平时的封琚月会做的。
封琚月微微蹙眉,随即又立刻舒展。她将被子掖好,轻声道:“照看你数日,醒来便谈及他人。对我却不曾提及?我于你而言毫无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