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琚月睨了一眼顾修,没什么表情,但也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垮下去的阴郁情绪。而凌安怀则避开封琚月的视线,将箬笠的薄纱放下来,遮住面庞,便离开了塔。甚至没有一句告别的话。
此时封琚月脸色不能更黑了。眼看着她与凌安怀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称呼也亲近了起来,但她还是能看出来凌安怀在刻意躲避疏离自己。
又是因为什么。封琚月攥紧拳头,这一次并不算沉默。她看向顾修,将顾修手里没有君朝的那一单抽出来,同自己手里的君朝单子调换。
顾修沉默着,看着封琚月的操作,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受。盯着封琚月见她拿着两张单子细看后,去寻人交换能够距离凌安怀更近的任务单。
“阿月。”顾修追上去,喊声逼停了封琚月着急的脚步,“你……你何必呢?”
封琚月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块巨大的板子,擅作主张地扯下了与凌安怀相同类型的任务单,随后将自己的贴了回去。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封琚月说罢,便要拿着单子去议会堂。
“可……如果当初她没有救你,没有出手相助,你还会对她如此执着吗?你不过是想报恩,有必要这样吗?”
最初,真的也只是执念而已。封琚月回忆起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对凌安怀甚至没有什么感情。是凌安怀疏离的帮助让她有了想要了解对方的想法,是凌安怀斩钉截铁的离开,让她有了找回的想法,是万剑山的偶遇,让她有了怜惜的想法,是承天峰的七年再会,让她知道了自己执念竟如此之深。
那执念是什么时候质变的呢?
或许是凌安怀拔剑相向的那一刻,或许是大漠听她篝火哭诉的时刻,或许是一人受剑的时候,或许是魔宫中的生死相依,或许是大漠雪下心有灵犀的双剑对练,或许是环境中第一次见她的无助软弱,或许是归京时上位的气度与作派,或许是相助她斩杀仇人的果决……太多了。每一个和凌安怀的经历,都足以让她从仅仅执念,扭转为更深的东西——对凌安怀本人的执着。
本来,大仇得报后,她失去了活着的目的以及未来的意义。是凌安怀,将她拉了出来。
现在,凌安怀就是她的意义。
于是封琚月转身,蓝紫色眼睛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顾修身上,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顾修。只有她会这么做。整个巷子,只有她有胆子这么做。也只有她,才能让我生出执念。就算当初闯进来的那个人是你。你也做不到。”
封琚月这话说得不讲半分情面,直接要断了顾修的念想。她本意便是由着凌安怀,想着凌安怀不愿意伤同门和气,便总是默许顾修跟在自己身边。但现在她不愿意了。
顾修闻言,瞬间脸色煞白,踉跄一步,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指甲嵌进肉里。
“顾修,念及你我同门,莫要再提。日后我们还能留有同门情面……你我仍旧是朋友。”封琚月低低地叹口气,随后便也匆匆离开了塔。
被封琚月直白拒绝后的顾修浑浑噩噩,不知如何是好,走着走着,来到了千丹万药峰。这里是平时几人偷闲的地方。他们三,还有朗岁和厄穹。他们五个人,最是喜欢在这里说些闲话,替朗岁看看最近做出来的法器,品尝品尝厄穹新炼制的丹药效果。
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内心其实也不想打破这个微妙平衡的关系吧。他搞砸了。
“顾修?你在此处做甚?”朗岁同厄穹走来,遇上顾修。
顾修也是一愣,看向二人:“你们今日应当也接手任务去了,怎地还在此处?”
朗岁说道:“噢,我的刚做完,来千丹万药峰领一些补药和伤药,正好碰上厄穹师兄,打算一道去接新的任务。”
厄穹打量了一下顾修,问道:“你呢?怎地来了这里。”
顾修叹气:“没什么……想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这里。走吧,我要去议会堂,正好可以和你们一道去承天峰。”
而此时,凌安怀已经来到了正国长生乡。这个长生乡算是正国的边境小城,没有什么关口检查,这里也没有什么物资可以掠夺。因为挨着万界山谷,旁边座落有一个正道宗门,自然也没有什么山匪敢来这里烧杀抢虐。
凌安怀刚刚落地,便从手镯取出阴剑,在身上找了个刚好的位置佩戴上,让自己看起来和古装剧里的侠客别无二般。
只是凌安怀前脚刚走,后脚封琚月就恰好追来,跟上了凌安怀步伐。
凌安怀眉梢一挑,惊诧问道:“你怎地来了?你不是应当和顾修在君朝?”
封琚月还有些气,冷着声音回答:“换了。我来寻你,想与你一道,有何不妥?还是你有所不愿?”
夹枪带棒的,真可怕。凌安怀闭嘴了。
于是二人便水灵灵地穿过了那片小树林,来到了桃林夹道的长生乡入口。
开启了二人第一个宗门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