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来到了十二月。
凌安怀,封琚月,顾修三人,也在宵云宗有一年了。回望过去这一年,似乎发生了不少的事。又是大漠奇观,又是云上秘境,还有蓝海险战,以及紫竹海行动,都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
而如今,预测的秘境已经在确定的地点展开,各宗门便派出自己得力的弟子前去探索寻宝。
那么,他们那几人定然又会在秘境碰面了。
承天峰下着鹅毛大雪,基本功不扎实的弟子冻得怀里抱了五颗火灵石,只想赶紧钻回房间,一看那凌安怀,穿着单薄身形也是单薄,却如毫无感觉般,在空中漫步。
她是来剑修峰接封琚月的。宵云宗上下都知道,凌安怀和封琚月两人关系密切,灵修院和剑修峰也从不回应,好像自然默认了二人的道侣关系。
不过两人的态度向来是不拒绝也不否认,关系中好像隔着一层很薄的膜,能让两人靠近,却无法穿过膜去彼此触碰。
接来封琚月,二人便手挽着去了宗主府。
近些日子虽说两人都不点破关系微妙的变化,但封琚月又确实喜悦这样的相处。凌安怀比以往,心思更多放在她身上了,像真正体贴的恋人,像执手相伴一生的道侣,无微不至。
但也让封琚月感到害怕。
她发现凌安怀走神的次数也增多了。常常不说话的时候,双眼便没有神采,空洞的望着,不像在望什么东西,就是散去了焦距什么也不看。但又觉得像是在看更遥远的地方,一个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虚无缥缈,好似放弃了什么,妥协了什么,偶尔没来由便是一声叹息,似乎,再也抓不住希望那般。
背脊不再高傲的挺直,而是如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似被大道磨灭过后的灵魂残渣,是被蹉跎过后腐朽溃烂的□□,透着灵魂深处传来的无力。
这让封琚月感到惧怕。
爱的人像自愿凋零的花蕊,而她是精心呵护却也无法挽救的土坯。
“安怀,”封琚月能做的,只有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耐心呼唤,“你又走神了。”
凌安怀闻声,似乎找回了自我。她捏了捏同封琚月相握的手,脸上依旧是属于她的笑容。
这样的凌安怀,实在不真切。
二人结伴去了宗主府,一路上,凌安怀也是寡言少语,不喜多言,只是比往日的比较,要更加让封琚月忐忑不安。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迈入宗主府,便是颇有些憔悴的宗主形象。封琚月很早就接受了朱宗主的这副模样,所以默默地帮忙照顾朱师姐。除了因为凌安怀很在乎,更多的还是最开始想在朱宗主这边卖个好,到时候求神器查人就不会那么麻烦。没想到进宗门的目的,最后凌安怀替她做到了。
但不知为何,朱宗主对凌安怀总有些忌惮。他见到凌安怀都会下意识躲避目光,然后紧张的搓手,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凌安怀投来的视线,甚至在凌安怀说话时,他都会忍不住抓着衣袖。像是怕极了凌安怀的样子。莫不是凌安怀手里有朱宗主的把柄?
朱宗主的把柄也就只有朱师姐了吧。封琚月无法想象凌安怀会对朱师姐不利。
他们都在交谈十二月秘境的事,这次所有大宗都会一起参加。本来早先,秘境入口忽然出现在万界山谷内,朱宗主想藏下消息只给自己宗门使用的。
不过如此行为自然招致不满,有探子早已将情报送去其他宗门,朱宗主这番好意倒是成了无用。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好的资源大家都想紧着自家的这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便同往常一样派你们三人前去秘境探索一番。你们三人的实力有保障,现在已是超出同龄人一大截。派你们三人,是最好不过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眼下宗门里有实力的,又有组合经验的只有他们三人,换做其他任何弟子进入秘境都不是上策。
离开宗主府,封琚月便又紧两步上前,去挽凌安怀的胳膊。凌安怀身体真的很凉,或许是因为已经在炼化□□了吧,人类血肉躯体的温度已是逐渐荡然无存了。
外边仍然是大雪纷飞,甚至更盛。让封琚月回忆起去年今日,与凌安怀初见时,也是这般。飘摇的大雪,轻盈如燕般落下的,同雪一道而来的她。掀起的衣摆,晃悠的发丝,那时尚且还能看见轮廓的瓷白的眼睛,浅淡的嘴唇,还有那张高傲的脸,在雪中分外惹眼。
她也有这样的闲心了,竟然会回忆过去。以往她都会紧着闭上眼睛,不愿去想过去的日子。直到遇见凌安怀,似乎一切都有了盼头。
三两步追上凌安怀如今毫不紧凑的步伐,伸手大胆与她十指相扣。这是从前日子都没有的。那时凌安怀十分抗拒她。一种藏着秘密的抗拒。
现在凌安怀含笑看着她,用怀念,以及要刻入骨髓的思恋看着她。即使那份深埋于心的秘密仍然没有告诉她。
不合时宜的时间里,顾修来了。他不再事事都和封琚月说话了,而是同凌安怀商谈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放下了。但其实全然没有。封琚月看得真切得很,顾修就算和凌安怀交谈,眼睛也会忍不住朝她偷瞄过来。
封琚月垂下眼睑,睫毛沾着些许银霜。眨眼后睫毛颤了颤,霜雪从睫毛上抖落,高空的风刺啦啦的划过皮肤和衣服布料,白银色贴上她的躯体,勾勒出银色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