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凌安怀自戕的打算，不只是要离开十年这么简单。很可能打算直接查无此人，然后更好的干些不能见光的事。

封琚月撂下话，转身直接进了大妖楼。也不管她一句话让身后人类修士有多么沸腾。

单是知道凌安怀还活着，就已是天大消息。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登上了修士报纸，在整个下界流传起来。

进入大妖楼，在侍者的引导下，封琚月来到第九层的宴会厅。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房间里，几乎所有妖族都以原型或半妖形态就座赴宴，现场中，只她是人类的模样。

“封姑娘，来，来我身边。”穷奇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感受到周围妖族的视线，封琚月知道这场饭局也会吃得不安生。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封琚月照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跨步来到穷奇身旁。

正欲坐下，便见旁侧的妖怪从他的侧腰处吐了条舌头出来，刚好搭在座椅上。

穷奇正在喝酒，故意视而不见，而这位九婴，更像是奉旨挑衅。穷奇也真是，几百几千岁的人了，幼稚的要死，估计是发现自己被下套了，故意给自己找点茬。

封琚月弯腰手掌轻轻一挥，寒冰附上座椅表面，冻住了沾在座椅上恶臭的口水，但九婴的舌头很巧的没有被冻住。但它还是感觉到冷缩回了舌头。

于是封琚月掸了掸座椅，掸去冰碴，随后优雅地坐下，对着九婴点头轻笑。

穷奇啊穷奇，活了那么久脑袋还是没人类好使。封琚月提议的让妖族为人类日常行方便，看上去只是单纯在为人族行方便，实际上封琚月这套提议完全是做给妖族看的，虽然并非政事，但在大部分妖怪眼里，这算是坐实了和人类友好交流合作，提高了人类在妖族的地位。对妖族来说，算是好坏参半。

但对封琚月来说是百分百好事。她此行目的本就是促进双方友好交流。而穷奇没看出来她下的套，只能说明，耍心眼还是人类在行。

于是封琚月双手举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冲穷奇说道：“今日多谢前辈慷慨体谅。”

双关它呢。该死的人类！太会算计了！也是它大意了，它光知道天命之女打起来赢不了，不知道算计别人也这么强。

本来打算给封琚月找点茬，也被封琚月云淡风轻地挡下了。三言两语推杯换盏间，封琚月就把自己摘出去了，并且还薅了两只烧鸡，说要拿给房间里的人尝尝。

它也想看看凌安怀到底是何人啊！

不过，封琚月并没有回房间。她只是叫人把东西送到房间去，自己则敛身屏息，慢慢从大妖楼中抹去自己的存在和气息，然后离开大妖楼，进入山林。

山林里七拐八拐后，寻着给的暗号消息，封琚月找到了一棵脚下正好有七根白伞蘑菇的树。树下，有一个将白发剪短，发根冒黑，眼睛是混合的白棕色的女子。

此人身形高挑但一张脸极尽凶相，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涂灵，但又和大多数涂灵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模板化的长相和模样。

“太慢了吧。”那位很不高兴地磨牙跺脚，一双白棕色眼睛毫不客气狠瞪着封琚月。

封琚月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回复：“事务缠身来路不便。先说消息。”

那人啧了一声，不耐烦说道：“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海城去。但一直都有动作，估计等凌安怀还活着并且已经找到的消息一出来，海城那边就会开始行动。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君朝，那块距离海城最近。”

“我知道了。有办法阻拦消息吗？”

“哈，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比你还要坚信凌安怀还活着。一群癫子还真给他们盼到了。”

“行，多谢。”封琚月取出些品质不错的灵石塞到那人手里。

那人不客气收起来，上下打量一眼封琚月，又是一句没好脾气的话：“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把凌安怀消息放出来这不是自找吗？太冒险了吧。就算是钓鱼也不能直接下饵不带鱼钩吧。”

封琚月抬起眼皮，回答的声音已经冷冰冰硬邦邦的：“觉，搞不明白的是你。凌安怀现身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此时遮遮掩掩反而欲盖弥彰，毕竟遮遮掩掩的消息远比大大方方的事实传播得更快，愿意相信的人更多。”

“况且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遮遮掩掩的消息会更想让人看看真假，大大方方的宣告反而更会让人提不起劲。现在你懂了吗？”

觉挠挠头，听不大懂。但她知道，封琚月脑子足够好，不然她也不会来选择和封琚月合作。

“管他呢！总之你要知道，我只是因为看不惯娘娘养蛊一样愚蠢的涂灵计划才来协助你的，毁掉涂灵计划后我们就得撇得干干净净，今后遇上各放一马便是。”觉冷哼一声，吃下易容丹，又披上能够遮掩行踪的斗篷。

封琚月应声点点头，回道：“我知道。海城那边继续盯着，下月照常这个时间联系。”

觉摆摆手，一边不耐烦说知道了，一边将身影遁入黑暗，消失在妖都里。

娘娘的涂灵计划，这十年她也大致摸清到底是个什么计划了。

这位娘娘拥有预言之术，她所预言的未来皆是应验成真，让上界大量修士将她奉作精神领袖。她口中有缘人的未来过去她能张口就来，无缘人则能指引规避大型灾难，因此娘娘的信徒遍布上界。而娘娘养这些涂灵，表面是为了养蛊，培养出最像凌安怀，最能贴近凌安怀的涂灵；真实目的是给凌安怀准备一个完美的容器。

对于娘娘而言，凌安怀是一个机密的存在，也是通往[真实之路]关键的钥匙。凌安怀因为纯灵体缘故，仙途会受到阻碍，飞升时会因肉身不满足得到条件而不允许飞升，同时诱发纯灵体的弊端性，导致暴毙。而娘娘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涂灵计划。只要那个时候凌安怀肉身一毁，娘娘立刻就会采取行动，将凌安怀的灵魂塞进最完美的肉身容器里完成夺舍和重生。如此一来娘娘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个听话的傀儡，到时候就能为非作歹，生灵涂炭。

荒唐。封琚月知道的时候，只有这个想法。且不说凌安怀如何正直，如何在清剿邪修中大放异彩，首先凌安怀就绝对不可能堕落魔修沦为娘娘的傀儡。

不过，觉的情报还是只能信一半。封琚月望向灯火通明的妖都。

就算……封琚月握紧拳头。就算预言是真的，凌安怀成了大魔头，那更不能让娘娘计划得逞。

如果凌安怀是大魔头，那就只能是她封琚月来亲手杀死，任何旁人都不可以。

只是，杀死凌安怀后，恐怕她也……

今夜的晚风竟也让她觉得发冷，看来是近期自己疏于修炼了。

封琚月离开山林，回到大妖楼。房间里，友人们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捂着脸和肚子蜷缩爬在地上的凌安怀，以及一片狼藉的房间。

这是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