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怀疯癫我不会讲半句,因为她不是四十二峰的人。你是,封琚月,你是。四十二峰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官,封琚月,你这是在干什么?”
纪舞风扯下披在肩上的青金长袍,甩手将它扬在空中:“你当初加入四十二峰的责任和决心,就和这个东西一样轻?九州众生,就当真比不过凌安怀!”
这没有可比性。
封琚月仰头,看向飘在空中的长袍。视线确实慢慢涣散,周围人的注视和存在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凌安怀出给自己的难题,终于还是到了抉择的时候。
众生和凌安怀,你要选一个,封琚月。
可为什么要如此逼迫她做出选择。她不能两个都要吗?
难道,凌安怀你要最后真的要走上那条不归的道路吗?
封琚月垂眸,青金色的长袍伴随着雪花飘扬落下,盖在封琚月身上,遮住她愁容悲苦的面庞。
长袍,是她加入四十二峰那日为她披上的。代表她成为四十二峰的人,成为捍卫九州正道的标志。
她背离了誓言,永远捍卫四十二峰公正,以身作则的誓言。
只为凌安怀的一点线索,或者,一点消息。
这值吗?这很值。
可是不应该啊。
她追着凌安怀,追了多久了?奔跑了多久了?
起初仅仅只是一点印象,一点不甘心,一点微末的执念。
后来意念如大风起,执念化作生根的种子,在她心里开出爱意的花。那个时候,那个瞬间开始,追逐的本质就变了。
原本仅仅只是想要并肩,只是想成为像她那样恣意洒脱的人。
如今,她想要的却与当初截然不同。
封琚月拽下长袍,蓝紫色眼睛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她抬眸,同纪舞风大大方方对视,看到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愤慨,她反而觉得欣慰。
“纪舞风,众生与安怀,两者没有可比性。”封琚月轻声说着,将青金色长袍披在肩上。
“但你说得对,是比不得的……”
灵修院,李摩诃面色凝重地思索着苏青禾提到的另一条路。
这条路危机重重,但确实能更快捷的到达上界,大概只需一年半的时间,这很划算。
但是风险,的确不是他们能承担的。除非有足够保命的手段,否则这条路就是送死。
顾修看着这条路,悄然攥紧拳头。他有非去上界不可的理由。哪怕,要他抛弃现在的一切。
魏槐咬着牙,眼眶发红盯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道路。如果不是凌安怀,他们根本没必要走这条路,也不用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苏青禾见三人气氛不对劲,思考着怎么样说话才能让氛围缓和时,她怀里的波斯突然撒娇地哼唧一声后,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发,蹭了蹭手掌。
几人紧张的思绪被波斯打断,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尴尬地松了口气。
“你们三个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幸亏有波斯给你们把魂叫回来了,我们波斯好棒的对不对呀~”苏青禾贴上波斯,波斯立刻用四肢坚决抵制。
李摩诃拎起波斯得后脖颈,有些粗鲁的抱在怀里一阵揉搓:“你这家伙,真是讨人喜欢呢……如果不是白的就好了,长得像凌安怀那家伙。”
波斯抗议地挣脱出来,小跑到门口,迎接刚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封琚月。
“封琚月,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寻到了去上界的新法子。”
“这样……”
封琚月脸上扯出一抹笑,弯腰抱起波斯,却并不低头看它,只抱在怀里抚摸。
李摩诃皱眉,还未追问,顾修倒更着急:“我们即日启程如何,这事大家抉择,觉着耽误不得。”
封琚月嗫嚅嘴唇,脑海里不断闪回与凌安怀的种种片段。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嗯,是该快些去。”
众人收拾起来,觉得到底需要报备宗门,预备翌日出发。而李摩诃和苏青禾,遥望那身形孤单落寞,站在雪中一言不发的封琚月。
总觉得,封琚月想说别的。
可是,封琚月能说什么呢?
她头一次产生了质疑。不是质疑凌安怀,不是质疑众人此行的正确性,而是质疑自己,质疑自己的感情。
封琚月真的对凌安怀有情吗?
即使种种表现,种种过去都证明她对凌安怀情根深种。可这到底是爱她还是执念在作祟?到底是因为执念才爱她,还是因为爱她,所以滋生了执念?
雪又落下,像十年前,第一次拜访灵修院时那场雪。
像那场与凌安怀隔着漫天大雪对望,祈祷共白头的雪,那是第一次在凌安怀眼中看到情。
落下的雪,也是封琚月纷纷扬扬落下的心,一点一点,一块一块,没入大雪。
此后,灵修院再无封琚月与凌安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