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率先反应过来,现出原形,朝着空气咆哮嘶吼。变身时的灵力撑破了空间,灵力涌入,与那要触碰天际,要触碰到浮空岛的魔气相撞。
风云变幻当中,忽阑子眼皮颤动,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
修为和根基都受损了。若是想要补回来,可得煞费苦心。原本好端端的元婴,现在只能算做一个勉强的金丹,还是破损的……毕竟直接剜走了本源之一。
忽阑子咳嗽几声,慢慢坐起来。腹部的衣服破破烂烂,但皮肤完好无损,想来已是为她治疗。
仰头,便看到与漆黑的魔气纠缠,挣扎,握着一把刀胡乱挥砍,失去意识的凌安怀。
在那魔气风暴的中心,谁也不敢接近。
只有凌安怀独自一人承受着折磨。
那些人啊,为了目的,利用她,折磨她,却又冠冕堂皇说,她的自由,她的意志,她的身体是绝对属于凌安怀她自己的。
口口声声,绝对保证。
到头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只为了她们自己的目的。
凌安怀啊……你怎么就这么悲惨……这么可怜……
在九州你那么风光的一个人。
高傲,张扬,肆意又嚣张,你是最快活的,最潇洒的,最像自由的风,最像山间云雾中的落日……无拘无束,捉摸不透。
你怎么就,沦落至此了啊……
“凌安怀——”
忽阑子呼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
“凌安怀!你听得到吗!”
忽阑子越过秦婠以,越过尤凊,越过陆吾,越过桃霁岚,越过涂丹。
她现在比任何人都靠近凌安怀。
“你个蠢货!听得见吗?”
这一声,没有前几声那么响亮,那么愤怒。
但是她听到了。
凌安怀慢慢的把脸转过来,漆黑的色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余出一角她的眼睛,白色的,噙满了浑浊的眼泪。
忽阑子见了便是红着眼咬牙,欲要再开口,却又因为修为倒退,而难以在魔气的风暴下支撑,剧烈咳嗽下吐血。
红色依旧是刺目的。让凌安怀脑海里闪过诸多红色的意象: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总是忘记戴红领巾的三班小胖,张老师的红色针织衫,全是叉的物理测验卷子……
还有血,还有你,封琚月。
想到你,不是因为血,也不是因为红色。
只是因为在想,所以便想到你。
就是那么,顺其自然。
“继续肆虐下去,就把凌安怀杀了。”
涂丹不耐烦地皱眉,她可不希望这场魔气灾难持续太久,造成太多破坏。
如此规模,已经要超出白城了。
忽阑子捂着胸口怒瞪涂丹。却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从半空跌落,摔在地面,撑不起来,只能无力地仰头,祈祷凌安怀能恢复理智。
或许最终,还是要靠娘娘摆平。
桃霁岚正想着,于袖口摸索什么。但手上动作却又停下。
漫天的魔气在半空中聚拢,化作一头漆黑的龙,如同那条名为龑的黑龙,从上往下笔直的俯冲,朝着凌安怀倾泻而下。
而凌安怀,从中慢慢探出一只手,握紧一把漆黑的唐横刀,轻轻将刀尖抬起,一翘——魔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凌安怀白发飘荡,只是她的双眼,自此黑暗永存。
曾经,白色的眼瞳倒映来自阿古境的金色太阳轮;如今,白色眼瞳中,是跳动的漆黑火焰。
她呼出一口气,就连空气都变得阴森扭曲。
龙丹之力在丹田中被魔种吞噬,而魔种又被她的元婴吞噬,三者交融下,原本龙丹之力的显现,在凌安怀身上变成两团漆黑的火焰代替龙角,两颊仍旧是龙鳞浮现,只是受魔气感染,漆黑肮脏。
凌安怀眸子睨着涂丹,杀意蓬勃。
可凌安怀,仅仅只是元婴巅峰。她也算沾了无魔白昼的光,整个上界的魔气都在瞬间汇入凌安怀体内,被她化为魔力,最后,使她成为魔修。
而在她落地瞬间,四面八方,响起嘹亮高亢的号角。
白城里躲藏起来的路人听到号角,都探头冒出来或者从远处赶来,赶来城主府附近,好奇为何城主府的号角会吹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涂丹带头鼓掌下,莫名现身的两位侍者托着大红的长袍,为凌安怀披上。
桃霁岚乘着她鲜红妖冶的八辦角花而来,用红布捧着一块白银冠冕,以及白城的通关文牒:白玉牌,双手奉上。
城中掌声此起彼伏。
涂丹轻笑着,将白银冠冕,加冕于凌安怀。
而冠冕在触碰到凌安怀头顶的瞬间,化作漆黑的荆棘王冠。
她抬头,同涂丹照面,刀身已然又是捅进了涂丹的腹部。
凌安怀面无表情。
涂丹面带微笑。
整个白城,却仍旧在稀里糊涂,为新诞生的城主鼓掌祝贺。
即从今日起,白城易主,城主名为凌安怀。
三日后众主集会上,白城将正式更名凌安怀。
浮空城,银桂阁。
娘娘有一块长桌,长桌上有一法器,与下面白城中的法器相链接,同复杂的法阵与符纸制造,使她能够卧坐榻上,就能知道下面白城诸事。
她也看到了凌安怀的加冕。
她比任何人都欣慰,都要更喜悦,鼓掌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激动,一次比一次情真意切。
祝贺你,凌安怀。
她正现在,无比期待,期待她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刻。
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