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均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劝什么了,没多久就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堂中竟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许是下人寥寥无几,竟未有人通报,他竟就自己闯了进来。
“灵儿 !”
崔彦台见谢灵均瘦弱的背影一动未动,再次疾步过去唤道,“灵儿……是我。”
谢灵均未曾想过她此生还能再见到崔彦台。
她愣怔地回头,只见他衣冠高整,束着长长的一根玄黄色发带,双颊微微凹陷,比以往瘦了许多,却是愈发挺拨冷冽,有了几分成熟男子的气概,只是瞳孔之中飘荡着万缕悲悸,似也为她娘的故去感到难过。
思及此,谢灵均朝他疏离而客气地点了一下头,令杏颜拿了一支供香过来,待他点完祭拜后,见他久久杵立,又无半分言语,这才皱了一下眉,轻声询问,“崔二爷,是有事 ?”
来之前,崔彦台想过许多局面,她或扑进他怀中痛哭,或离他远远的痛斥他回来的太晚,亦或是瘪着嘴,冷他,不与他说话。可是他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平静,待他如同一个陌路之人。
他这才知道何为锥心之痛,眼角泛红,软声道:“灵儿,我知道,我令你受了委屈,你怪我也是理所应当。”
“够了,出去说。”
谢灵均不想与他在灵堂前拉扯,便从地上起身,此刻,小腹便随着外衫滑落显了出来,崔彦台愣住,许久没了动作。
“灵儿你……”
“是,我成婚了,也有了孩儿了。”谢灵均说完,先行走到了院中亭子里,坐下,这才看向一路跟过来的他,见他眼角猩红,似噙着泪珠,她不知他在做什么,为何如此惺惺作态,她叹了一声,道:“崔二爷,你无错。我未有怪你。”
“我留了书信,要你等我,我去的那年暮春,便叫我娘来你这里提前,她亦写信过来告诉我,你同意了,还极为欢喜。”崔彦台愣怔地说完,看着她。
“灵儿,你为何不等我?”
谢灵均面色冷淡。
她从未收到他留的书信,他娘更加不会过来提亲。
可事到如今,她何以去怪旁人?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在他炙热的目光中,谢灵均转眸过来,“为何要等你? 你已经去了战场,死生未卜,为何我不能转嫁他人,况且我与你从未订过终身,我以何种身份等你?”
崔彦台一言不发,愣怔地望着她,似是不敢相信她会如此狠心待他,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谢灵均见如此,起身便要走,却被他从后执住皓腕。
“你放开 !”她斥道。
他未放,不多时,一缕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灵儿,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
他甚至都未问她嫁的是何人。谢灵均真是难以置信,三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狂妄自大,真是变本加厉,于是怒极反笑,“崔彦台,你还是那样目中无人,自矜自贵 !我已经嫁人了,你是听不懂吗?”
崔彦台愣了片刻,放开她手,“好,那你说,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谢灵均端起案上婢女早就备好的茶盏,泼了他一脸水。
水滴从他俊面之上落了下来。
他闭眸,又睁眸,目光一片清明,看着她,似是在等她之回复。
“你死了这条心吧。”谢灵均说完,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若再纠缠不休,我绝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 !”
听完,他竟还回以轻笑,似完全变了一个人,“灵儿,我九死一生回来,心里想的全都是回来娶你 !我绝无可能任由你与旁的男人花好月圆,那样还不如就一剑把我了结。”
“你要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谢灵均听完已是目瞪口呆,“你疯了?”
他一步一步过来,将她手心扣住,放在心口,他被水淋过的眼睫长而分明,面额整齐光洁,眉眼如虹,真是世上无二的俊俏。他从腰封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放进她掌间,朝她勾唇轻笑。
“要么杀了我,要么嫁我,你选一个。”
谢灵均只觉掌心灼热,立即松手,匕首掉在了地上,扬起一片脆响。
“你舍不得。”崔彦台说完,似也松了一口气,眸中慢慢闪起亮光。
“灵儿,只要你信我,只要你一句话,什么脸面,什么世人的眼光我皆是不看,只要你肯嫁我,余下的一切,我来安排。至于你腹中的骨肉,我亦可以视如己出。”
谢灵均只觉嘲讽至极,三年前他若有此一番话,他们怎可能到如今地步。不过就是三年前,他嫌恶她的出身,不肯真正接纳她罢了。至于他现下此番话,谁又能保证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的话,她再也不会信 !
思及此,谢灵均推开他不知不觉近在咫尺的俊面,冷笑道:“我夫婿是祁淮序,你去吧。”
缓缓地,崔彦台面上露出极为震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