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何有你这般无耻之人 !”
他摸了下发红的脸,仰面讪笑,“一巴掌换你开口,值得。”
随后,他再未看她,转身大步离去。
……
在祁淮序出京的半月之后,谢灵均刚是踏上与崔岫去往琅西之途,崔岫知她舍不得幼子,还未走到嘉南门便已是抹了好几次泪,遂柔声劝道:“又不是不回来见他了,往后你若想他,我便同你一起回来便是,一年也能见上一两次。或许,下次见面他已是会喊你娘亲了。”
谢灵均勉强应是,靠在马车壁上阖眼,然而闭眸竟都是祁淮序月下冷到极致的姿容,一会儿便又换做了霡霂哭到哑声的模样。她心慌意乱,哪里还能闭得上眼,索性掀开帷幕,看向窗外依稀有了春色的群山及融雪溪流。
刚及嘉南关,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一声传了过来,谢灵均之心疾速般跃动,随及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姐,灵儿,是我 !”
崔彦台勒住骏马,停住,如此含笑问候。
谢灵均心跳渐渐归于平静,随后一股未名的浓烈怅惘及失落之感席卷而来。不过,很快她便已掩饰好思绪,朝崔彦台轻轻颔首。
他英姿挺拔,一双星眸如昔日少年般灼华烈烈,此刻亦又有了几分成年男子的沉稳,他轻道:“灵儿,可否与你说几句话 ?”
谢灵均微微顿住,随即点头。
崔岫则是没好气地瞪了崔彦台一眼,将手里的兔绒暖壶递给谢灵均,“早去早回,与这臭小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还得赶路呢。”
谢灵均笑了笑,披上一旁的橘色氅衣,轻松跃下马车。
初春天气虽暖,却仍有寒意,谢灵均一张芙蓉娇面藏在宽大的狐绒毡帽之下,半张秀靥如新月生晕,环姿艳逸,只觉美得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视。
崔彦台已是熬了有一月余未有见她,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怎会放过如此机会……
更何况,她已是和离,他自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她,以至于再度求娶。
诚然,他亲耳听到过,她已将她放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或许她改变主意了呢 ?只要有一丝丝可能,他都愿为之一试。
思及此,崔彦台启唇,“灵儿,我可否护送你们前去 ?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到你与阿姐,只是远远护送而已。”
谢灵均即刻皱眉打断了他之话语,“你何以唤我乳名 ? 这与礼不合。”
“况且,民女何来如此殊荣,得以崔将军你之护送 ?”
崔彦台看着她清冷面容,只觉心似被一片片无形的雪花冰冻僵住,过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
他极是艰难地将眸光从她身上挪开,眸光闪烁,忍痛道:“爱上旁人,原来三年足矣。他是哪里好 ? 朝三暮四,得陇望蜀 ! 你难道未听见他当众如何对你奚落讽刺,这样你也是能原谅 ?”
“灵儿,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竟对他偏心到了这个地步 !”
耳边是他之低吼,谢灵均沉吟片刻随及道:“彦台,我们之间,从你去了北征开始就是死局了。我绝不会丢弃自尊自爱去等你。无论如何,也是绝无可能 !”
“而对于他,我熬过,痛过,更加质疑过。他待我好过,但不好的时候却是更多,世上最坏的事他也对我做过……我怎会对这样混账的男人上心,连我自己也是不敢相信。可那夜,你要他死的那刻,我海识之中丧失了一切反应,只能凭着本能不停地拍打,不停地求你……如若他出了事,我真的不知如何才能活下去。”
说完,她眼眶已是微微湿润,随后抬眸唤道:“二哥,你应也是明白了。他于我而言,铭心刻骨,永无遗忘之日。至于分开,也不过是天意难违,我未有苛责过他半分。”
“往后你亦不要为难他。可好 ?”
她终究还是随了敏敏唤他一声二哥,如若初初相识。
崔彦台红着眸子,微仰颈脖,轻轻笑了笑,随及上马,紧紧握住缰绳,指节泛白,最终轻轻颔首应下。
“二哥还有公务在身,只能送你一程,灵儿莫怪。”
谢灵均莞尔一笑,随后颔首,“多谢。”
一行人远远离去。
嘉南关城墙之上,卫景昭看向身旁面容平静到诡异之人,叹了又叹,“你几夜没合眼,跑死了三匹马,回来就为了送这一眼 ?”
祁淮序白玉一般的面上紧绷到了极致,沉沉黑眸之中却仍有留存一丝暖柔,眼见人烟消失于目光所及之处,他再无停留,御马而去,接下来,不过是信马由缰,浑浑噩噩过了余下的这日。
终于,次日,他决意再次赴任去往徽州,但在动身的这日夜里,他闻及了一件震惊朝野上下的消息。他的同知,亦为此任的御史大夫,在徽州被人刺杀,爆血而亡,后被人反复鞭尸,未有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