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公主于暮春之时盛坐镶珠马车入京,左右各有长柄镶白玉双龙扇,车前车辕共有七八尺长,前后共有百余侍女陪从。一时之间,盛京街巷之中无不是谈论这位帝姬的,皆惦记着这位公主何日出游,好去一睹芳容。
李颐如今入宫已有一月有余,初来还有几分新意,日子久了便日日想着出宫游玩,趁着今日苏漓婠进宫为她复诊,她立即软声央求,要她带她离宫。
“殿下想必很快就能出去了,公主府快修缮好了。”
苏漓婠笑称。
“那也等到三月之后了,父皇又命人建了一座明月桥,用了一百八十多颗夜明珠,这得多久啊。”
李颐掰着纤细手指,眉蹙的愈发厉害了。
苏漓婠于心不忍,只好柔声道:“我与城南寒天寺的住持有约,就在这几日,公主可要同去 ? ”
李颐立即答应,甜丝丝地抱住她臂,“好呀 !漓婠,你真好呐 ! 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不知为何,对这位公主,苏漓婠有着天生的亲近之意,仿佛为她做什么也是不够的。此刻,自也是莞尔,“公主哪里的话 ? 怎可能是添乱 ?”
“漓婠你知道的,自从我失忆了之后,身旁没有几个可亲近的人,可对你,我总有说不完的话,若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李颐亲昵地道。
“公主还有父兄,还有皇弟李弗,他们不好吗?”
李颐美眸之中露出一丝迷茫,低着螓首,嗟叹道:“他们待我极好,我亦是见了我娘画像,同我模样相似,我是不得不信了。但不知为何,我的心总是空的很,怎么也是填不满……”
“漓婠,我的病何时才能好 ?”
见她露出柔弱哀伤之色,苏漓婠极是不忍,沉默了片刻,“或许此为机缘,公主不妨当作重头来过,若是有缘之人往后自会相见。”
听完,李颐颔首,似听了进去。待去的那日,陪同的还有数十位暗卫,连李胤也是亲自过来相送,千叮万嘱,要她速回。
李颐乖巧至极,无有不应,在次日的夜幕之时临至了这座隐蔽寒寺。李颐亦是同苏漓婠一样蒙着面纱。
山间夜风忽至,吹动裙裾,亦将面纱吹动,露出雪鬓一角,李颐伸手理了一下耳边系带,此时,这位人近中年的住持方丈含笑看了过来,“漓婠从不带外人过来,这位是?”
苏漓婠唔了一声,“舍妹。”
鹿虚云颔首,将眸光投注在这位故友之女上。三年之前,一个初冬之日,他听闻故友病故竟已驾鹤西游,急火攻心之下竟呕了一摊血水,默默垂首,为他诵念佛经。他所能为他做的,如此而已。
“漓婠如今已有双十 ?”
沉默之中,他如此询问。
苏漓婠迟疑片刻,“今岁正是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