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冷冷地瞪了回去。
身旁女官迟疑了一会儿,过来引她入座。李颐一言不发,放在樽杯上的十指紧紧握住,檀口微张,唤女官过来。
“礼毕之后,把他给本宫叫过来 !”
女官微讶,却是不敢多言,未有多时便退了出去。
……
国寺后院,李颐命所有侍卫都退在院外,只带了一位女官过来。
随后,她亲自推门,闻得一阵檀香与案上干梅混杂在一处的馥郁香气之后,竟不禁有些目眩,待她神台清明之后,只见那人已立在了屏画之前,身姿挺阔,器宇轩昂。
此刻,他转面过来,紧抿的唇瓣微张,一双星眸略有浮肿红润,似哭过一场。
李颐讪笑,将当日的话冷冰冰地还给他。
“你之名讳,告诉我 !”
“若有假,本宫立刻赐你死罪 !”
祁淮序难以置信,一动不动地观她琼英玉貌。
来之时,他已是听闻那女官隐约说起,公主对他有些怨念,要他一叙。
公主……
何来有人告诉他,这位嘉宁公主为何生的与她妻一样的相貌 !
天底下绝无可能有二人生的这样相像 !
更何况,这位公主生气的样子,同他妻别无二致……她冷冰冰斥骂他之模样,怎可能有假 ?
再也是无需多证,她便是他的妻 !
她未死,她真的回来了 !
万般念头落进神台之中,他竟听见她的发问,她竟问起他之名讳……
她为何要问这样的事,难道过了三年,她竟就将他忘了吗?
祁淮序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李颐见他动不动就流泪,身子骨又薄弱的很,嫌弃地嗤了一声,娇俏地转过面去,轻声询问女官他之身份,在得到答复之后,她杏眸之中盛满讶意,再次转面过来。
“本宫不管你是谁,今日起,你便去城东马场里喂马,一月为期,有无听见 !”
见他不声不吭,眼眸猩红,似有满腹委屈,李颐竟觉心蓦然被蛰了一下,本想改口说半月,但想起那日又实在气不过,再次冷冰冰地道:“一日也是不能少 !你今日便去 !”
祁淮序何能相信她竟如此惩罚他,以这样一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手段。
灵儿是绝无可能会如此待他的。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正当他要开口发问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温声询问:“车仪要起驾了,公主在这里做什么?”
李颐见是崔彦台,轻轻地唔了一声,“不过是教训人罢了,本宫这就回了。”
崔彦台颔首,命属下带她出去,自己则是留了下来,看向面前这位病的面色发白的郎君,露出一丝讪笑。
“听说你大病不起了,怎还有力气过来祭神 ?”
“住口 !”
祁淮序冷声斥道,随即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为何在灵儿身边 ?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为何她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
崔彦台看着他发怒,窗沿透进来的微风仍有凉意,也将他的心浸地透彻。六年前,他给了祁淮序可乘之机,教他横刀夺爱。好在,上天垂怜,如今陪在灵儿的身边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假以时日,他定能重新赢得灵儿的芳心 !
此次,他绝不会相让。
思及此,崔彦台抿了抿唇,不妨将事实告诉他。
“她失忆了,她忘记了你我,忘记了所有人,连她自己是谁她也忘了……”
祁淮序被如此一句话立刻惊的魂飞魄散,双眸隐有了湿润泪意。
“她确是公主,是故去的宸明皇后与圣上的亲女 !那日她跌落山崖,被李弗所救,在外养病三年。”
崔彦台说完,转眸看向他。
“你对她而言,是如此噩梦,自不必我多言。祁敬恒,你已与她和离,她当初去意坚决,连霡霂也丢下来,你何不知 ? 你已将她心伤的透彻,就算来日她恢复了记忆,不过也是徒增一段困扰而已 !”
“如今,她过的很好,她已不再需要你,你也万不要再去刺激她 !有了那样一段前尘往事,又能如何?如今她是至高无上的公主,无忧无虑,有何不好?”
祁淮序阖了阖眸,泪珠垂在羽睫之上,半晌,仍是一言不发。
崔彦台步步紧逼,“你到底有无听见 !”
“好,我答应你了。”
祁淮序只觉心如刀绞,已坠入地狱冥界,再不复往生,如此一字一字地说完后,满面已是泪痕纵横。
崔彦台心中大石总算彻底落地,轻瞥他一眼后,再无多言,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