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他是为了祁大人之事啊……
沈璧言这才明白症结所在,仰面望向他,思及那只藏镯,嗫喏道:“公主从前或是识得贺兰王 ?”
“若是她恢复些许记忆了,兴许还真有可能嫁过去了。”
“不,这绝无可能 ! 她与那贺兰哪里有什么前尘 !”
卫景昭毫不犹豫地说完,见沈璧言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这才知有所言失,便又改口道,“我只是猜测罢了,毕竟鲜卑国远在千里。”
与他相处也有一月有余了,此刻沈璧言自然能听得出他所言非实。而他对她向来知无不言。
这桩事必定是件极大的事,牵涉众广,是以,他才不便说出。
而这必定与公主相关,他定识得从前的公主,而祁大人,也必然与她识得,难不成,与公主有前尘的是祁淮序 !
是故,他被贬去了鄞州,为圣上所不喜……
他那亡妻亦是死在了三年之前。
三年后,公主便回来了。
猜测出来后沈璧言惊恐万分,此时,耳畔传来卫景昭的哀叹,带有一阵深深的叹息。
“夫人实在是冰雪聪明。”
沈璧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公主是这样好的人,他从前怎敢如此待她 ? 那蔺儿呢,他是公主的亲生骨肉 ! 所以,圣上是知道的,蔺儿不会再回祁府了吧?”
“此事不知。”
卫景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告诉她实情,“当初是公主要和离的。敬恒一再挽留,她不肯留下,产下霡霂后便跟着崔彦台走了。她所爱之人是崔彦台,后来坠崖是途中意外,敬恒已不在她身边,知道这个消息时,他痛不欲生。”
“竟是如此。”
沈璧言沉吟片刻后再次看向他,抿唇不语。
卫景昭失笑,揉了揉鼻骨,“贞娘但说无妨。”
“天底下哪个妇人会狠心丢下刚产下的孩子便走了,定是祁淮序有错在先,先行负了她。既然你也说了殿下至爱是崔将军,那眼下她合该与崔将军重归于好才是。哪里还有祁淮序什么事 ?”
沈璧言温声说完,见他含糊地咂了砸嘴,却是再说不出话来,她轻抿了下唇,“难不成郎君觉得那祁淮序无错 ?”
卫景昭生怕她觉自己与他是一丘之貉,哪里还敢说什么,立即点头,信也不写了,只能苦笑一声,求祁淮序自求多福了。
次日,沈璧言进宫,正好望见公主和上官楚连一起打马球,两个女郎皆是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李颐一扫多日愁容,打得十分尽兴,下了马后向沈璧言走了过来,稍作寒暄。
未多时,崔彦台骑着骏马从侧边马场跑了出来,与上官楚连侧马并驰,她低声笑笑,“崔将军近日来找殿下勤了些。”
崔彦台闷声颔了一下首,“那个姓穆的现在人在哪 ?”
上官楚连没忍住大笑了出来。
“他眼下姓贺兰了,可不是什么姓穆的了。”
明媚阳光洒在他高挺的鼻骨之上,落下一道淡淡阴影,他的语气桀骜至极,“那又如何?他,我从未放在眼里过。”
说完,他立刻翻身下马,向李颐走了过去。
“臣给公主请安。”
沈璧言与上官楚连对视一笑,齐齐说着话走远了。
李颐随意折了半根喂马的草梗子,走在他身侧,也未看他,只是微微含笑,“崔将军今日也有空 ? 不必操练士兵吗?”
她偶然见过一次他训人的模样,冷着面,骂人可不带一句重样的,极是威风。
闻言,崔彦台轻轻道了一句,“我以为公主知道的。”
“哦 ? 本宫应该知道什么?”
李颐将那半根草梗子从中折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见他窘迫之态,只知凝神地看着自己,她飞快转面过去,轻咳了一声,将那草梗子抛了。
就在此刻,他的话也传到了耳侧,“臣喜欢公主。很喜欢……”
“很喜欢。”
“从遇见的第一眼开始,无时无刻,每时每刻。”
李颐屏气敛息,仿佛入定,在某一瞬,终于眨了下羽睫,“本宫知道了。”
“诚然,你很不错,嫁给你也是不错。”
“无人说你不好的,本宫亦是寻不到一处不嫁你的理由。”
她木然地说完,一字一字地说出这些她应当由她之口说的话。
崔彦台也一眼也不错地看着她。
可接下来的话才是她今日叫他过来的目的,也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我还想再见他一次,我定要问个明白清楚。你可愿帮我 ?”
崔彦台难以置信,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
“公主还想去找他 ? 难道公主还不知他的真面目 ?”
李颐忍住心口迸发的痛意,低道:“最后一次了。”
“崔彦台,本宫命令你,带我去见他 !”
崔彦台苦笑了一声,“问完之后呢 ? 若公主要留在他那,我回来怕要被圣上斩首示众,五马分尸,七窍流血……”
“不,你不会。你会是本宫的驸马。”
李颐打断他之话语,如此说完之后也未看他,只是厉声道,“我要见他,你若应下,本宫亦不会食言。”
为何,三年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的心还是坚定不移地落在了祁淮序的身上。
烈日灼心,崔彦台几乎无法吸气,许久之后,这才极重地颔首,见她紧绷着的面此刻终于松懈下来,他发出一声自嘲笑声,极是短促。
“灵儿,你好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