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叫大夫,于久经沙场的崔陟来说这并不能算作要死要活的险恶伤势,他心里有份掂量。
崔陟轻车熟路为自己处理伤口,反手夺剪刀时,插进去的刀尖翻滚而出,以致部分皮肉外翻。他面无表情地撒上褐色的止血药粉,任直冲头颅的锐痛蔓延。
沈净虞还在床榻,失神看着床单被褥上斑驳横斜的血迹,看着刺穿破洞的锦被。她怕拉开被子会打草惊蛇,现在又忍不住想,没有这点阻挡,会不会成功。
摊开双手,入目的是一道道一滩滩干涸的血,还有凌乱的伤口——因为用力,手指错乱了几道不小心的划痕。
脖颈处喇开的裂口不深,血珠一串串冒出,滑落不及的就都堆积在伤口,成了一道长长的血痂。
没有成功。
可她做出了第一步。
原来杀人也会产生兴奋。
到这时,脑海里飘散的碎片渐渐拼合,隔着印上血印的闱帐,她听到了纱布撕裂的声音。
眼睫扇动,沈净虞现在异常的平和,丢失了所有的情绪,静静等待所有可能的后果。
上一回鲜血淋漓,其实也才过去不久。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的各个角落。
扎好纱布,崔陟披上外衣,浸血的中衣团在桌面,山雨欲来的黑云笼罩周身。
猝不及防,茶盏尽数扫落在地,手边的物什抄起就砸,巨大的响声使沈净虞肩头耸动,眼神变了变,不由抓紧被角。
项青及柳梦秋鸣心三人立在门外,皆神情凝重。
“我瞄见了好多血……不叫大夫吗?”
白色的中衣像是在红色颜料里漂了一遍,特别是胸前,氤氲了大片的红。
鸣心没有见过这等场面,转头看项青和柳梦秋皆不理她,还想再张口说两句,但听一声巨响,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表面淡定再难维系,互望一眼,又都默契移开。鸣心左看右看,叩门询问的心思在两人强撑的纹丝不动中歇下了。
不一会儿,碎瓷满地。
在烛光中,像是开出了不一样的五颜六色的花海。
盛满怒气的动作揭开了闱帐。
沈净虞抬起脸,一张平静到死寂的脸。
泄去的怒火轻而易举地点燃,鼓风似的愈燃愈烈,他勃然大怒,掐住她的脖子。
指腹狠狠研磨她的伤,看到她吃痛地无法维持碍眼的死气沉沉,心里终于浮现一丝痛快。
新鲜的血液重新从伤口流出,他的指腹渐渐染红,崔陟盯着流血的伤口目光沉沉。
“再晚一步,你的脖子就被凿开了。”
“阿虞,我真是小看你。”
沈净虞一言不发,下一时,被拖下床。
屋里的东西被砸得七七八八,地面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想走吗?”
虎口卡在她下颌,居高临下地睥睨,仿佛她的命由他掌握。
沈净虞死死咬住腮帮,血腥在口腔唇齿间化开。她绝不要在这个时刻向他展示任何怯懦和屈服。
“从这里赤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