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刚才这个人没说完的,他是想说,笑就是一种歧视,用来表现威胁或谄媚的行为吗。”
几个女性人员不敢回答她,匆匆想走。
“如果我这么笑,你们能看懂我的意思吗?就算被.射成筛.子,你们也愿意串成人.体.蜈蚣,帮我开锁吗?”
黑发红眼的女孩弯起嘴角,露出了标准的闭口笑容,她的眼睛依旧是冷静无神的暗淡,但由于奇异的能力,几名女性人员一下子就被剥夺了神志。
双手的海冰块镣铐响起咔嚓一声轻鸣。
实验室的地面躺着前赴后继的中弹者,她们串成了一长条,组成了不会被子弹射穿的防火墙,保护着最里面那一位开锁者,直到完成任务。
整间房间都被血浸泡,浅浅的血河染红了黑发女生的鞋边,她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腿边的尸体,广播里传来警报的声音。
“收容失效,试验体166-1.0逃跑——重复一遍,试验体166-1.0逃跑,请A栋D级人员前往大厅集合……”
……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是火车在运行。
木川唯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正靠在谁的肩上。对方抬着手,用宽大的羽织袖口帮她遮住了从火车窗外投射的阳光。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要继续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下?我会安静等你醒的。”他轻声说。
17岁的黑发少女茫然地看着他,灶门炭治郎露出笑容,关切地伸出手似乎是想帮她把乱糟糟的衣领翻好。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空间都因为木川这一下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保持着挥开少年手的姿势,像是被冒犯了一样微微喘气,浑身上下都是排斥和浓到化不开的厌恶。她紧紧揪住自己的领口,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别碰我——”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情况吓的一懵,炭治郎更是有点不知所措,木川唯却很快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几人正在返程的火车上。由于刚刚的事件,连邻座原本在闭眼小憩的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都不解地望着她。
三个年纪略小的男生更是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啊,对了,她是要去他们鬼杀队的总部见人。
……富冈义勇说鬼杀队的主公想见她。
所以她才会勉为其难地和他们一起坐火车,是这样的逻辑关系没错。
木川最初一片空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错愕的表情,她松开紧捏的衣领,肩膀垮了下来,是不堪重负的样子。但这种状态只出现了两三秒,她就重新抬起头,恢复往日的冷静和理智。
“抱歉,我睡懵了去洗一下脸。”
木川唯离开座位转身走向车厢连接处的简约洗手池,对着哗哗流水的笼头洗脸,冷水顺着面容的弧度滴滴答答掉在水池中。
她微微低着头安静地站在那里,浅黑色的柔软发丝散落在脸上,因为过于用力地按压,所以她的右颊上残留着自己红红的指印,即使被浓密的发掩着,仍旧是掩盖不住双眼干涸的丧气。
她的衬衣前襟微微敞开着,可以清楚看见刚才被大力攥紧弄乱的衣领褶皱,她的手停留在眼前,挡住了她的红眼睛,只能看见少女咬得紧紧没有漏出一点声音的唇。
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温暖地照在她的眼皮上,低垂的额头白得几乎在发光。一只飞蛾正在不断撞击头顶的橙色灯罩,它翅膀产生的阴影无限扩大。
木川捂住嘴,身体中翻涌出一股反胃的呕吐感,她又用水泼了泼脸,眼睫毛上挂着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然后左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本来该有一串黑色的纹身,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什么啊……”她小声嘀咕,“是报应吗。”
突然间,一抹白色闪过眼前。
脖颈间被温热包围,白色的毛茸茸围巾包裹着她的肩颈,连带着黑发都被围住了。一股太阳的气味钻进鼻腔,热呼呼的,她的半张脸都埋在里面,只有一双红眼睛惊讶地望着来人。
炼狱杏寿郎帮她把黑发拉出来,然后轻轻将围巾系好,很满意地上下打量:“嗯!果然很适合你!”
他就那么专注安静地望着她,眼神非常温柔,木川唯似乎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目光。明明是那样微不足道的力道,却将她牢牢定在了原地,身边的空气都沉淀了下来,连时间也寂然无声。
心间仿佛突然间涌入明亮的光,她讶异于忽然间充沛心胸的暖意,微微蠕动嘴唇,唇角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待木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笑了起来。
与尘埃清风同舞的日光倒映在她清澈的眼中,像是煜煜生辉的红宝石,如果不好好抓住的话,便会在下一刻融化在明媚的光线里。
光与影顿时随着火车行进时规律的轰轰声一起摇曳生姿,人群三三两两在车厢中闲聊,笑声和谈话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窗外田埂边的树梢上停着休憩的乌鸦,神态安详地晒着太阳。
——【“要怎么笑?”】
时间的浪潮汹涌而至,过去的景象重叠而模糊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开始远去。她看见回忆里女人嘴角噙着的笑意,凭借着烙印在灵魂上的记忆,脑中一下子浮现对方的口型。
——【“当你想让一个人幸福的时候,就会微笑。因为我想让小唯得到幸福,所以我才会笑哦。”】
九岁的孩子机械式地抽动脸颊肌肉,十二岁的女生睁着灰暗的眼睛挑起唇角,十七岁的少女站在火车半明半昧的车厢通道,朝对方扬起笑容。
“为什么是白色的?”她笑着问。
炼狱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映着摇曳的日光,轮廓柔和起来。于是他也不自觉微笑:“因为总觉得木川小姐和白色很般配!而且不是有种说法,白色的东西可以辟邪吗!”
“这样吗,那我知道一个辟邪诀窍,你想知道吗?”
“嗯?”
她一本正经开口:“相信唯物辩证法,牢记这个世界是科学的!只要相信科学就可以免除厄运!”
炼狱杏寿郎:“…….”
列车员推着售卖零食的小推车经过,木川唯立刻兴致勃勃地追着过去,重新理好的发型很快便乱了套,白色的围巾外的黑发翘出可爱的弧度。
“这是什么?”她问对方。
列车员看了一眼她指向的位置:“东京中野区官方发售的布袋手偶,有各种动物形状,现在当作列车吉祥物在贩卖。”
“诶——那我正好当作特产买回去吧,做工还挺好,不买不是大正人!”她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好像也沾上了大正时代的光似的。
于是,抱着两个手偶,少女还顺带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到座位的时候炭治郎立刻紧张地抬头看她。
“吃煎饼吗?我买了硬煎饼和瓦片煎饼,还有五色豆、八濑黄豆和菓子——”
她把零食哗啦一下堆在灶门炭治郎身上,自然而然地补充道:“人睡多了就会变换性格,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要多吃点!炭治郎你就是因为吃的少才长不高。”
“诶、诶???!”
“没关系,吃完了我再买别的,不用担心我的钱包,我们需要提高一下整体海拔。”
“可是我现在和你一样高……”
“哼,我才不听你的狡辩!”
黑发少女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眼尾微微扬起,胡搅蛮缠道:“或者还可以在村口松田那里买几个增高鞋垫,你知道的。”
灶门炭治郎:“???松田又是谁啦!唯小姐你又在开我的玩笑!”
两人坐在一起,一来一回地瞎聊,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尴尬局面。炼狱杏寿郎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瞥到身边的富冈义勇,他正认真地望着木川的脸——准确来说,是望着她脸下方的白围巾。
“那是你的?”富冈开口。
“嗯!怎么了?”
两个男人对上视线,炼狱杏寿郎嘴角还带着笑,富冈义勇脸色依旧平静,他们的目光很自然地错开。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