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伟却没有反应,李静水急了,力气大了一点,袁伟这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静水……”
李静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害怕,等袁伟一咕噜爬起来,他背后还是冷汗涔涔的。
袁伟正系衬衫扣子,被李静水从背后抱住腰,难得不怕羞地这样粘人,他拍拍李静水的手背,笑道:“这是怎么了?袁淮又欺负你了?”
李静水还没说话,就听见袁淮在客厅里嚷嚷,“我没有!”
李静水只是紧紧抱着袁伟,等袁伟系好了扣子,他才松开人,咬着嘴唇有些担忧地望着袁伟,袁伟神色如常,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甚至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脸颊就已经恢复了血色,看着很有精神了,他凑过去亲了一下李静水,小声嘱咐说:“饭我不吃了,等会儿要出去取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先和袁伟收拾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我爸妈,好不好?”
他以为李静水会很惊喜很感动,至少也不该拿这样的神情面对他。
李静水拉着袁伟的衣角,讷讷地想说什么,却被袁伟挣开走出了卧室。
他突然感到不安。
袁伟洗漱的时候,袁淮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哥闲聊,明明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很多年之后他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袁伟出门之前,袁淮嬉皮笑脸地站起来说:“哥,我送送你。”
袁伟弹一下袁淮的脑门儿,“好好吃你的早饭吧,老是毛毛躁躁长不大,见了爸妈也不嫌丢人。”
袁淮捂着头装模作样地哀嚎,跑到李静水那儿卖惨,“你看看,看看流血没?”
李静水没听见似的,他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直勾勾地盯着袁伟。
袁伟朝他挥手说:“静水,等我回来。”
他似乎看到袁伟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水光,再一晃神,袁伟已经关门出去了。
李静水魂不守舍地被袁淮拉到饭桌上,半拉馒头举了半天,也没咬下去一口,他在惶恐,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袁淮放下粥碗接了电话,“喂?哪位啊?”
袁伟出事了。
他急着赶回来,攥着那对刚取的素面银戒,被一辆飞驰的大巴撞了。
交警的声音冰凉又冷静,让家属尽快到医院见最后一面。
李静水当时杵在那里,整个人都懵了,思绪飘飘忽忽地脱离身体,像是在俯视这个冗长无声的默剧……直到袁淮红着眼睛吼着让他滚开,把他推到了地上,他才茫然地跟上去,跑到一半想起来没关门,又回去关了个门,到楼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破了,鞋也摔丢了一只,他还是没什么知觉,只能一路跟着袁淮往前疯跑。
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
快得他胸口闷疼,嗓子里倒出一股子血味儿,好几次都忘记了还得呼吸。
医院白色的大楼矗立在绵密的春雨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对李静水指指点点,他脚上和胳膊上都是血水,把干净的走廊给弄花了,有人想拉住他,李静水只是拼命挣扎,挣不开就咬,他得跟着袁淮。
他要见袁伟。
他不相信。
说好了要一起去见袁伟的爸妈,袁伟让自己等他回去,袁伟不会骗他的。
袁伟那么好,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呢?
那个电话肯定是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