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水只喝了半碗粥就撂下筷子,袁淮瞥他一眼,“不吃了?”
李静水摇头,“没胃口。”
这天气,家里又没有空调,剩饭哪儿放得到明天,袁淮把碗端过去,一口气喝光了。
他让李静水歇着,自己一个人收拾桌子,刚把作业掏出来,台灯啪一下灭了,苹果吓了一跳,直接蹿到了袁淮肩上。
袁淮一只手稳稳扶着苹果,点亮了手机电筒,“我出去看看。”
苹果喵了一声,讨好地拿尾巴圈着袁淮的脖子,袁淮揍了下它的屁股,“怂不怂,一只猫还怕黑,丢死人了。”
没过一会儿,袁淮就进来了,“修路挖断了电缆,这一片都停电了。”
李静水要去找蜡烛,袁淮喊住他,“别折腾了,今晚出去住吧。”
就算没有灯,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他也能看清李静水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本来就不舒服,再让暑热煎熬一晚上,没病也要病了。
李静水想到袁淮还得做作业,顺势同意了,袁淮收拾课本,他去收拾两个人的换洗衣服,胃里还是一阵一阵恶心,不时就得深呼吸缓一缓。
袁淮转身看他还没收拾好,快速抓了几件衣服往袋子里一装,“行了,走吧。”
宾馆不能带猫,苹果可怜巴巴地挠着门,李静水有点儿于心不忍,回头看了好几次。
袁淮推着他往前走,“我把风扇开了在地上放着,来电了它就能吹上,别惦记了。”
今晚月光够亮,周围有几扇窗户里透出摇曳的烛火,不少人都在抱怨停电的事。
附近三个街区都没电,路上楼多树多,反而没有巷子里亮堂,地表沉着一层黏着的热气,走几步就让人大汗淋漓。
他们一连找了两个宾馆都住满了,换到第三个,才终于有了空房。
李静水要了个标间,这儿住宿便宜,条件简陋,但打扫得挺干净。
袁淮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抬胳膊擦了把头上的汗,“可算吹上空调了,今年夏天真热。”
李静水默默坐在那里,身上的汗让冷风一吹,直起鸡皮疙瘩,反而更加难受了。
袁淮扭头问他,“这会儿好点了吗?”
李静水扯出一个笑,“嗯,你先冲凉吧,我再休息下。”
这附近有几个大工厂,宾馆基本上是供年轻人约会用的,浴室用磨砂玻璃做隔断,搞了点儿小情调,袁淮特意挨着玻璃使劲儿往外瞅,确定看不清楚,这才放心地打开淋浴。
他们家附近有公共浴室,他平时也去,在一众赤条条的大老爷们儿里穿梭自如,在出去洗澡这件事上,他跟李静水从没互相招呼搭伙过……李静水那性格,想也知道都是赶着人最少的时候去。
可今天一想到李静水就坐在外面,袁淮就莫名脸热,洗澡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手底下还忙乱,把洗发水瓶子都弄掉了。
他快速抓着头发的泡沫,即使知道隔着玻璃看不到什么,也一直背身朝外。
袁淮正洗着,隐约听到外面有呕吐的声音,他关了水,喊了一声李静水,外面没动静。
袁淮顿时慌了,随便抓了条浴巾抹了把头上的泡沫,裹上腰胯,拖鞋都顾不上穿,开门冲了出去。
李静水正垂头蹲在垃圾桶旁边,还在一下一下呕,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筋都冒出来了,他把晚上吃的粥全吐了,屋里的气味不太好闻。
他余光看见袁淮要过来,急切地摆手,“别、难闻……”
袁淮哪会听话,他看李静水都要蹲不住了,立刻上手去圈李静水的腰,触手是一节一节的肋骨。
李静水弓着背,背上也看得到凸起的脊柱。
太瘦了。
袁淮动作一滞,帮李静水拍背的动作更轻了。
等李静水止住吐,袁淮把人扶着坐好,给他拧了一瓶矿泉水漱口,开窗换气,又去收拾地板,把垃圾袋系好丢到门口,“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吐过就好多了,大概是中午那顿饭没吃好。”李静水仰起脸,看到袁淮光着上身,又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袁淮听他声音确实是有了些精神,拿手摸了摸李静水的额头,虽然汗津津的,倒是凉凉的没发烧。
“那再观察观察,我去买点药。”
袁淮心里着急,也就没讲究那么多,背过身解开浴巾,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
整个过程,李静水都深深埋着头,压根不敢多看一眼。
等听到关门声,他才松开捏紧的双手,慢慢走到了窗边,外面熏热的风吹进屋里,也吹散了他身上的疲惫。
月光很亮,可以看到袁淮从宾馆门口出去,急切地跑进了拐角的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