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卢老师登时就火了,“你分不分得清楚轻重?这是决赛!决赛!拿了名次你有机会保送的!你有多大的事,连比赛都不去了?你那个哥呢,一下午联系不上人,你们兄弟俩就没一个靠谱的!”
袁淮一震,他没在学籍信息上留过李静水的资料,卢老师居然和李静水有联系。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郁闷,又有些酸楚。
卢老师看他不吭声,以为他知道错了,缓了口气说,“你今晚就走,就坐最近一班的火车,省队那里我去沟通,开幕式在明天,也不耽误什么。”
他凶巴巴地掏出手机捯饬,“有钱吗?会不会线上购票?我先给你垫着,一天天地净瞎折腾。”
袁淮扯住他,“卢老师,谢谢您……我真不去了,家里出了点儿事,我想请几天假。”
卢老师看他那样子,知道袁淮没说谎,这小子刚才一直不肯抬头,是在遮掩有点红的眼睛。
他从没见过袁淮这样,袁淮不是话多的人,但长相、学习都拔尖,球也打得相当好,是个本人低调但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学生,袁淮有自己的骄傲,也会跟人起冲突和受挫,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卢老师问他,“家里怎么了?”
袁淮却不肯说。
卢老师瞬间悟了,“跟你那个哥有关?”
袁淮一阵沉默,算是默认了。
卢老师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叮嘱道,“你自己要想清楚,你已经高三了,没有再参加决赛的机会了袁淮,错过这次,你不要后悔。”
袁淮今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就是因为都知道,他才更为袁淮感到可惜。
袁淮这次却回答得异常快而坚定,“我不后悔。”
以往回家的时候,李静水都在家里,有时候对着电脑安静画图,有时候在逗着苹果玩,看到袁淮回家就会很高兴,问他宵夜想吃点什么。
家里宽裕点之后,宵夜不光有粥,还有李静水自己卤的鸡腿、鸡翅和茶叶蛋。
李静水还琢磨着,等到明年天气热了,就给家里添置一个小冰箱,能放住饭菜和肉,也能让袁淮喝上冰饮料,可屋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两人一猫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他昨天晚上还在发愁,得把东西怎么规整出一个空位来。
袁淮当时躺在李静水旁边,假装睡着了,现在却有点后悔,没能跟李静水多说几句。
钥匙插进门锁里,屋子里很静,锁芯转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袁淮把自己的行李都倒出来,对着景察给的顾送单收拾东西,他怕李静水在里头吃苦,恨不得把能送进去的全都装上,装得太满,旅行包拉不上拉链,他又使劲儿拽了几下,拉链头被揪了下来,手指也刮破了。
袁淮愣了一下,往裤子上随便一抹,蹲下去拾掇拉链,屋里安静地落针可闻,苹果也很有眼色,绕着空荡荡的饭盆打圈,却不肯叫。
整理好李静水的东西,袁淮去翻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折,银行卡是活期的,钱不多,虽然挂在李静水名下,但他知道密码。
存折是袁伟留下的,当时过户到了他名下,李静水按照袁伟的遗愿,每个月都会给里面存一笔钱,少的时候可能是一两百,多的时候有一千多,上一笔是这个月刚存的,整整三千。
李静水存钱的日期不太固定,他们过得最拮据的时候,几乎都是赶着月末那一两天去,与其说是存钱,不如说李静水是在践行自己的诺言,给看不到头的日子增加一点点希望,也给自己一道道扣紧了枷锁。
他心甘情愿把自己和袁淮绑在一起,他本来不必过这样的日子。
袁淮对着那本存折不知道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视野一片昏暗,存折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脚底下毛茸茸热乎乎的,是苹果,他可怜巴巴地蹭着袁淮的裤脚,一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袁淮,带着委屈和讨好。
袁淮收起心绪,伸手摸了摸苹果,“饿了吧?”
苹果喵了一声。
袁淮打起精神,去拆房间角落的猫粮,那边除了苹果的猫粮、猫砂、营养膏,还放了两摞他跟李静水的旧书。
最上面的那本旧书里,好像夹着什么。
袁淮蹙眉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