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水开门、进屋、洗漱,袁淮其实都是知道的,他很烦躁地扯住毯子遮了头。苹果察觉到二主子没睡,腻歪着要来钻他被窝找他玩儿,让袁淮一膝盖给顶了出去。烦着呢。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来晚了。
彭程就是老了点儿,其余好像什么都比他强。见到真人之后,袁淮都有些自惭形秽了……这人哪怕对着他,也是一副绅士做派,很有成熟男人的沉稳风度。再加上身边还有个特会黏糊人的小破孩儿,对付李静水这种心软的人肯定一拿一个准儿吧?
他呢?一穷二白,刚刚成年,哪怕念了不错的学校和专业,想真正能够反过来照顾李静水,怎么着也得十年八年。
李静水要比他大六岁,哪怕抛开他哥的事不谈,这人就一定要等他吗?凭什么等他等到小半辈子都要过完了?
这些事,彭程明明现在就能做到。
袁淮心怀沮丧,蒙头的毯子忽然让人往下掀了掀,哪怕屋里黑漆漆的,他依旧紧张地闭眼假寐,怕让李静水发现自己没睡着,会现在就告诉他,晚上和彭程、彬彬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三个人过得有多开心。他不乐意听。
李静水轻轻帮他拉好毯子,怕袁淮这么捂着脸要气闷、不舒服,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苹果,很久没有上床躺下。
在袁淮几乎真要睡着的时候,李静水竟然弯下腰,很小心地探出手,在黑暗里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缓缓抚上他的发顶。
袁淮的瞌睡立刻没了,他屏住呼吸,刚才掉进冰窖的一颗心好像又让那双手拢进了火炉,瞬间热了起来。
他内心七上八下期待了半天,李静水却再没有别的动作。
袁淮迷迷糊糊中让香气叫醒。
他调那一大锅咸卤,味道太重,让李静水撇出去不少汤水,加醋加糖收了汁儿,勉强才能入口了。
李静水从厨房里端出两只碗,看袁淮还躺着,催促道,“快去洗漱,等会儿面要坨了。”
袁淮偷看一眼李静水,发现他面上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异常,忍不住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袁淮的那碗西红柿打卤面粗细均匀,是早上新鲜现扯的;李静水那碗匀着汤一搅和,活像有群大白鱼在里头翻腾,有肥有瘦、大小不一,叫面条太委屈了,简直是一碗面棍儿。
袁淮看着自己的杰作,尴尬得想换过来,李静水却不肯,“都一样的,快吃吧。我请了半天假,送你去报道。”
那碗手搓面,有几根粗到煮了三开都没煮透,芯子夹生,李静水也一声不吭都吃了。
他把那只明黄色的行李箱翻出来,腾空里面的冬衣,把袁淮的东西认认真真打包进去,收拾完看还有些富裕地方,就趁手把骆秘书送的护眼灯和袁淮只用了一天的洗漱用具全塞进去了。
袁淮像是被面条给噎住,表情不太好,却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跟着李静水出门了。
李静水打车送袁淮去学校,走进那道多立克式公柱大门后,就能望见G省医科大学的标志性圆顶图书馆,他俩来得太早,迎新的社团在主路两侧刚刚铺开摊子,人稀稀拉拉没有多少。
就算这样,袁淮的身高长相也足够吸睛,迅速让几个热情的学姐学长给围了,塞他一怀传单,邀请他参加各类社团。有位学姐当场拍板,来嘛,来了就当我们科学社的宣传部副部长。
李静水站在几步之外,看袁淮在左右夹攻下快要维持不住一张酷脸,很想笑,又觉得有些心酸。
这才是袁淮该过的生活,众星捧月,和同龄人打成一片,有属于自己很光明的未来。袁淮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不该和他一起烂在泥塘里。
等从社团中顺利突围,两个人去报道、领生活用品,袁淮方向感很好,对着校内地图很容易就找到了宿舍位置。
他们是第一个到的,宿舍关门闭窗地怄了一整个暑假,里头味道不好闻,灰尘落了挺厚一层,袁淮迅速把房间角落和柜子抽屉扫了一遍,好在没看到传说中的南方大蟑螂。
他们一屋四人,上床下桌,李静水帮着给袁淮挑了位置,“这边好,不挨着厕所,也不挨着门。”
紧跟着就是铺床叠被到处擦洗,李静水不光帮袁淮收拾,连带着公共区域也一起弄了,拿着湿抹布很认真地擦窗框大门,又去扫地拖地,因为开着门窗换气,空调开着也不起什么作用,热得满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