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指着床上的人:“她明明她明明很健康,我觉得她只是有点爱睡觉,医生,你也知道,他们大学生就喜欢熬夜,她昨天晚上打了好长时间游戏,又看了很久的小说,她告诉我她在家也这样,这应该是一种正常现象吧?嗯?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她轻松笑起来,肩膀夸张地耸动了两下,像是很无奈的摊手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说了也不听。对不对?”
医生平静地回望着阿宁,平静的让阿宁发寒。
小助手不安地瞅了瞅她们俩,整个人往医生后面缩了缩。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发出均匀又悠长的呼吸。
似乎受到这个声音的吸引,阿宁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不说话,看了林霖许久,久到医生的小助手开始偷偷换脚站立。
太阳西斜,医生离开了,留下一堆药。
阿宁坐在书桌前,轻轻摆弄着这些药。
她下楼找了贴纸和黑笔,在贴纸上写下每日的剂量,认真核对,又一个一个在药瓶上仔细贴好。
轻手轻脚把药瓶放好,窗外的太阳完全落山了,气温开始降低,阿宁打开了空调,给林霖掖了下被子。
她没有开灯,摸黑走了回去,依然坐在椅子上。
昏暗的环境里,白色的药瓶刺目极了。
这些药有用吗?
她问自己。
这些药是给谁吃的?
阿宁开了一瓶药,倒出一颗药片,慢慢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
淀粉和糖的味道迟钝的弥漫开来,她却觉得,满是苦味。
她昂起头,一只手扶住额头,过了很久,那手慢慢移动到眼睛上。
难耐的呜咽低低响起。
……
我在皖南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我拉着阿宁,带着房主的猫,逛遍了周围所有好玩的地方。
看电影、逛商场、去游乐园、开车去兜风、手牵手走在沿河公园上,偷偷在她唇边留下一个草莓味的吻。
所有恋爱会做的事我都一丝不苟地执行,每天回到家,都会在便签上记录下今天做的事,把它们粘在书页里。
阿宁看起来很高兴,有时候又有点不高兴。
每当我认认真真坐在书桌前,一边擦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一边写便签的时候,她就板着脸,坐在一旁盯着我,浑身写满了:生气!
正如此时。
“怎么啦,”我马上合上书,笑眯眯跑过去拉她的手,亲她的头发,朝她做着搞怪的表情,“谁惹我们阿宁不高兴了,我去把她的头打到屁股里。”
阿宁大概是前半生走的都是冷硬风格,她受到的训练是收敛情绪。
对于自己这么明显的表达,她有些不习惯,反握住我的手,有些别扭地垂下眼睛。
我歪着把头扭下去,从上到下看她的眼睛,笑嘻嘻道:“我们阿宁害羞了吗?让我看看。”
阿宁看起来想瞪眼,又忍不住笑起来,直接打横把我抱了起来,说:“头发都没干!就在那贫嘴!”
我晃了晃腿,双手搂着她脖子:“我懒得弄,一般我都吹到半拉干,主要把头皮吹干就好,然后靠我的一身正气把头发烘干。”
“为什么?”她失笑。
“太懒了,”我说,“如果是在家,管家一般会帮我吹,自己在学校我就随便搞搞。”
她叹了口气,说:“你原来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啊,现在和我在一块,不委屈了你吗?”
我掏了掏兜,列扑克牌一样展示银行卡:“这还不行吗?难道要像真公主一样给我找几个仆人过来给我使唤?”
“也不是不行。”她看起来竟然像是真的在思考,“阿Z可以,他可以当。”
我吃惊地看她,阿宁把我放在软椅上,拿吹风机开小风给我吹头发。
声音并不吵闹,洗发膏的甜香烘烤加热,她的指尖轻抚过头皮,酥酥麻麻的。
我玩着桌子上一朵白合花,嗅了嗅它的香气,说:“不了吧,我们家里只招女工,我不喜欢男的,也拒绝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
阿宁笑了,舒展了眉眼,玩笑道:“阿Z是免费的。他会很高兴来当你的哈士奇。昨天他还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
“喂!”吹风机的开关卡塔一声停了,我假装生气,猛地转身,阿宁却两只手撑着环状的椅背边缘,正好伏下了身,我的头撞上她下巴,咚的一声巨响。
我眼冒金星,耳边却听到阿宁的轻笑,感到她轻柔着我脑门的手。
我缓了过来,怒视她,趁机把事情严重化,换句话说,我要开始讹人了:“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狂拍大腿,边说边笑:“脑震荡啦!我智障啦!”
阿宁哈哈大笑起来,捂着眼睛和鼻子,唇红齿白的笑。
她笑的厉害,把我的椅子转过来,慢慢跪坐在我脚下的地毯上,把脑袋放在我膝盖上。
灼热的温度带着水汽打在我的腿上,隔着睡衣裤子一层薄薄的布料,蛇一样窜上我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