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白在吴江县停留的日子并不长久,约莫十日后他便陪着宋瑾到了老婆婆那里,亲自问过宋瑾的伤势,得知往后休养为主,不要劳累,便能慢慢自愈后,便开始张罗准备回长洲县。
“咱们这么着急回去么?”
宋瑾最近与季舒白的关系拉近不少,这让她收获一份难得的松弛,不必处处弯腰赔笑脸,可以挺直脊梁端正说话,还蛮像个人样的,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以至于人还没分开,心里就开始怀念起这样的日子来。
“我得回去,此次巡视三县,花的时间有些多了。六月底这一季春稻便要收割,紧接着便是秋季的播种,我马上就要准备今秋税赋一事,此乃大事,万万不可拖懒......”
宋瑾从他一长串话里听出一股浓重的班味,不禁想起自己回去后又要开始杀鸡,她微微头疼。可是转念一想,早早赚钱,早早换大酒楼,早早过上好日子,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两日后,众人启程。
一路乘船,中途并不下船逗留,径直往长洲县赶。
宋瑾带着无限希冀,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一路上追问季舒白这回一定能给她红契和放良凭证吧,问的季舒白哭笑不得。
照这架势,若是不给,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回到长洲县的那一天,季舒白在码头遣散众人,一路奔波都有些累了,先各自回家,随后安排宋瑾。
“你在我家等我,我去一趟府衙,回来时一定给你把东西带回来。”
他是这么说的,宋瑾也就那么信,乖乖地乘了轿子往季家老宅去了。
季舒白一刻也没有耽搁,径直往府衙里头去了。
卢骏年这个通判并不太闲,他把这归结于那些有钱人太闲,闲的一天天打官司,闹的没完没了,诉状都看不完,给他烦的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今日他刚刚处理完一份,正坐着喝茶想歇息一会儿,就见季舒白一身便装地走了进来。
“哟,我们唐僧取经回来啦?”说完还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你那尾巴?”
季舒白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解释什么,撩起衣摆往那里一坐,卢骏年便叫着上茶。
“此去如何?”
“还不错,也算风调雨顺。”
“那便好,过两个月的税收起来也方便些。我可跟你说啊,户部如今要账可要的紧,估摸着咱们那位太后又要建庙呢。”
卢骏年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免得被人听去。
说来也怪,这人一旦到了高位,就爱信些什么东西。
前有君王修殿炼丹,现有太后信佛建庙,没一个不是大把银子花出去的。
说到这里季舒白叹了口气:“我看如今这情形,地里虽盛,百姓却极苦。”
“又怎么了?”
季舒白道:“此次巡视,虽只走了三个县,可是我看着失去田地的流民增了不少,如此这般下去,往后官司少不了你的。”
卢骏年听了,那茶也喝的没味了:“嗐,你这是在苏州府,好歹没个王爷给你添乱。你等着吧,咱们京城还有一位王爷等着受封呢。到时候随随便便万亩良田下去,不知道哪里的百姓要遭殃,不提也罢。”
两人说起这事都是满面愁容,最后还是季舒白将话题岔开了。
“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那陆姑娘的红契和文书,你该给我了。”
卢骏年一听这话,嘴角一抽:“你几时回来的?”
“刚刚。”
卢骏年冷笑一声:“你倒是上心的很,今日刚回来,衣服都没换,就来跟我讨东西。”
季舒白听了脸上一红,他确实热心过头了。
“既然我来了,你便给我吧,何苦叫人家日夜惦记着。”
卢骏年盯着季舒白那张泛红的脸,莫名叹了口气:“你呀,别怪我没提醒你,早晚栽她手里头。”
“不会的,她答应过我以后会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会再做那些出格事情。我也说了,往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不必出那些馊主意,哪里就会栽了?”
卢骏年听了一拍脑门,摇头道:“你呀你呀,不开窍。罢了,我今日就卖你个人情,给你也罢,往后啊,咱们走着瞧。”
宋瑾对季家老宅熟门熟路,一进门就跟两个老人家打招呼,热情又爽朗的后生总是招老人家喜欢,所以陈妈妈见着她便问饿不饿,渴不渴,她早上文火煨了猪头,切的碎碎的,拌面极好。
宋瑾听的胃口大开,毫不客气地要了一碗,边吃边说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两个老人家常年待在家中,倒是觉得宋瑾说话新鲜,很是爱听。
府衙离的稍远,季舒白来回需要些时辰,宋瑾说完话觉得无聊便说去后院里头走走逛逛,反正来熟了的,两个老人也不拦她。
宋瑾说是逛逛,其实是存了心思的,她惦记上了一样东西。
她站在书房里,歪着脑袋盯着那东西半天,确定自己根本没办法悄悄带走,只能舔着脸跟季舒白要了。
约莫申时,季舒白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宋瑾盯着书架看。
他笑了笑:“瞧什么呢?你的东西我带回来了。”